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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医院苍白冰冷的走廊灯光下，苏晚紧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屏幕上是周岚刚刚发来的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赵明远。后面跟着简洁的备注：可靠，专业，口风紧，费用面谈。
“私家侦探？”苏晚低声对着话筒重复，心脏在肋骨下沉重地撞击着。这个只在影视剧里听过的名词，此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她现实的生活，激起一圈圈带着寒意与不安的涟漪。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念念的病房门，那扇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却隔绝不了女儿生命流逝的滴答声。
“晚晚，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超出常规，”周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理解和不容置疑的冷静，“但你要明白，顾衍不是普通人。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比你想象的更懂得隐藏和防备。单凭你自己去查他的行踪、他那些可能存在的房产、他和林薇薇具体发展到哪一步…太难了，而且风险太大，一旦被他察觉，他很可能立刻销毁证据、转移财产！我们等不起，念念更等不起！赵明远这个人我了解过，做事有底线，只拿该拿的证据，不会踩法律红线。他是我们目前最有效率的选择。”
苏晚沉默了几秒。走廊尽头传来其他病童压抑的哭声，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念念苍白的小脸和顾衍搂着林薇薇的背影在她脑中交替闪现。那股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压倒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和道德上的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好，岚岚，我信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挂断周岚的电话，苏晚没有立刻拨打那个号码。她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自己即将迈出的这一步——雇佣一个陌生人，去窥探、记录自己丈夫最不堪的隐私。她慢慢走回念念的病房，轻轻推开门。护工阿姨正在给念念擦拭身体，动作轻柔。念念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而平稳。
“苏小姐，念念刚又睡沉了，体温稍微降了点。”护工阿姨小声说。
“谢谢张姨，辛苦您了。我出去…打个电话，透透气，很快回来。”苏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放得很轻。
她再次退到走廊，走到尽头的消防楼梯间。这里相对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悬在那个陌生的号码上方，停顿了足足十几秒。最终，对女儿生命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一个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男声传来：“你好，哪位？”
“是…赵明远先生吗？”苏晚的声音有些紧绷，“我是周岚律师介绍的朋友，我姓苏。”
“苏女士，你好，周律师跟我提过。”赵明远的语气没有任何意外，开门见山，“情况我大致了解。目标人物顾衍，鼎晟科技股东，你需要他的行踪轨迹、可能存在的隐匿居所、以及与特定女性林薇薇交往的实质性证据，用于后续法律程序，对吗？”
对方如此首接而专业的态度，反而让苏晚慌乱的心稍微定了定。“对，主要是财产线索和…他出轨的证据。越快越好！我女儿…她等不起！”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理解。时间紧迫性我会优先考虑。”赵明远的声音依旧平稳，“费用方面，基础调查费用一万，包含常规行踪、公开信息核查、基础取证。如果有重大发现，如确凿的出轨证据或隐匿房产、大额财产转移线索，视具体价值和获取难度，会有额外费用，我们按协议执行。所有费用预付百分之五十，调查开始。调查过程我会定期向你简报，非必要不主动联系你，最大限度保证你的安全。如何？”
一万块！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念念的住院押金刚交过，卡里剩下的钱…她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那是给念念买进口营养剂和下一阶段化疗药的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和念念的命比起来，这一万块算什么？她咬紧牙关：“可以！预付…我明天想办法转给你。需要签协议吗？”
“需要。电子协议稍后发你邮箱，确认无误签字回传即可。预付到账，调查立刻开始。”赵明远干脆利落，“苏女士，最后提醒一句。一旦开始，就尽量保持常态。不要质问，不要跟踪，不要试图自己去查证任何事。你的任何异常举动，都可能惊动目标，增加我的工作难度和风险。像平常一样，照顾好孩子，其他的，交给我。”
“我明白。”苏晚的声音异常干涩，“拜托你了，赵先生。”
结束通话，苏晚靠在冰冷的消防通道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雇佣私家侦探的罪恶感和对巨额费用的焦虑并未消失，但一种更强烈的、孤注一掷的决绝感支撑着她。她拿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手机银行APP。看着屏幕上那串代表着念念“营养”和“药费”的、正在飞速减少的数字，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转账。每按下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心尖上割了一刀。转账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喘息着。
念念，妈妈在赌，用我们能抓住的一切去赌！她心里默念着，睁开眼，眼神疲惫却异常清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推开消防门，重新走向那间被消毒水和病痛充斥的病房。推开门，护工阿姨己经离开，念念还在昏睡。苏晚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女儿没有扎针的那只小手，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力。她拿出手机，调出相机功能，将镜头对准了床头柜上那张刺目的病危通知书，还有旁边厚厚一叠近期的缴费单据。咔嚓。清晰的拍照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映亮了苏晚苍白的脸和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里面燃烧着的不再是绝望的火焰，而是为母则刚、背水一战的冰冷寒芒。收集证据的漫长战役，从这一刻起，在她守护女儿的病榻前，悄然打响了第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