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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抱着紫檀木盒，跟在周嬷嬷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这份沉凝。她感觉自己像闯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属于铁血、纪律和无形压力的世界。这与楚清澜在灯下救灯、巷中杀敌时展现的英姿飒爽相契合，却又让她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这偌大、肃穆、仿佛时刻准备着迎接战争的府邸，就是她日常生活的全部背景吗？
周嬷嬷引着她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院门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两个笔力遒劲的大字——**“听涛”**。院中布局依旧简洁，几丛青翠的修竹，一座小小的石亭，亭内石桌上刻着棋盘。正房的门窗皆是厚重的深色木材，窗棂样式古朴。
“小姐在书房，沈姑娘请稍候。”周嬷嬷在书房外停下脚步，示意沈知意等候，自己则轻轻叩门。
“进来。”一个清越而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正是楚清澜。
周嬷嬷推开门，侧身让沈知意进去，自己却并未入内，只是守在了门外。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抱着紫檀木盒，迈步踏入。
书房内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窗纱半掩，透进柔和的光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极其熟悉的、清冽的霜雪气息，混合着一种新出现的、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
映入眼帘的，并非寻常小姐闺房的脂粉气，而是一个充满了力量与书卷气息的空间。靠墙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既有兵法典籍、舆图方志，也有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墙上悬挂着一柄装饰古朴的长剑和一张巨大的、绘制精细的北境边防舆图。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旁边还放着一卷摊开的兵书。
而书案后，楚清澜正端坐着。
她今日并未着劲装，而是换了一身更为家常的深青色窄袖首裰（类似男式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简单的银线云纹滚边。墨发依旧用一根银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少了灯下救灯时的惊艳，也褪去了巷中杀敌时的凛冽，此刻的她，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公务后的倦怠，那琥珀色的眼眸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比前两次更加深邃，也似乎……更加疲惫。眼下淡淡的青影，在近距离下清晰可见。
她手中正拿着一卷书，但目光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抬眸看向进门的沈知意。眼神平静无波，带着惯有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入营的兵器。
“楚小姐。”沈知意压下心头的悸动和因环境带来的紧张，上前几步，在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盈盈福身行礼，“民女沈知意，特来拜谢小姐两次救命大恩。”
“沈姑娘不必多礼。”楚清澜的声音依旧清冷，她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沈知意怀中的紫檀木盒上，“坐。”
一旁有一张铺着石青色锦垫的圈椅。沈知意依言坐下，将紫檀木盒小心地放在膝上。她能感觉到楚清澜的目光，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镇定，看到她心底的局促。
“救命之恩，不敢言谢。”沈知意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平稳，“那夜若非小姐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区区薄礼，是家父珍藏的几味安神药材，民女略通药理，挑选炮制了一番，有清心、宁神、助眠之效，望小姐……莫要嫌弃。”她说着，双手将紫檀木盒奉上。
楚清澜的目光在那精致的盒子上停留片刻，并未立刻去接。书房内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沈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注意到，楚清澜书案的角落，放着一个眼熟的、用素帕包着的油纸包——正是她前夜在巷口送出的那包“宁神散”。油纸包己经打开过，里面的药粉似乎少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