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块橘子糖

第6章 圆满结束的夏天与小小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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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有一块橘子糖
作者:
周柏溺
本章字数:
638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小学毕业的钟声,在聒噪的蝉鸣中敲响。对于苏晚晴和陆言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学段的结束,更是一场决定未来三年甚至更久去向的无声战役——小升初考试。市里几所顶尖的初中,如同悬挂在远方的灯塔,吸引着无数优秀学子竞相追逐,也牵动着无数家庭的心弦。

考试那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油墨味、汗水味和紧张情绪的独特气息。考场外,家长们翘首以盼。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小战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言。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眼神比平时更沉凝一些,像蓄满了力的弓弦。

“加油!”苏晚晴握了握小拳头,给自己也给他打气。

“嗯。”陆言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别怕,你行的。”

他的平静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奇异地驱散了苏晚晴心底最后一丝慌乱。她重重点头,转身走进了考场大门。陆言看着她挺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考场,步履沉稳。

考试结束后的日子,像被拉长的麦芽糖,粘稠而煎熬。成绩尚未公布,录取结果更是悬而未决。苏晚晴陷入了典型的“考后综合症”。她一会儿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一会儿又因为想起某道不确定的题目而懊恼得在床上打滚。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像小蚂蚁,细细密密地啃噬着她的神经。

“陆言,你说我能考上附中吗?”她第一百零一次趴在阁楼的旧藤箱上,下巴垫着手臂,眼神迷茫地望着窗外被烈日晒得有些蔫的银杏叶。附中是全市最好的初中,也是她和陆言心照不宣的目标。

“能。”陆言的回答永远简洁而肯定,没有丝毫犹豫。他坐在旁边的藤箱上,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初中物理预习资料,目光却落在她写满焦虑的侧脸上。

“可是那道应用题,我好像最后一步算错了…”苏晚晴开始复盘。

“步骤分会有。”陆言打断她无休止的自我怀疑,合上书,看向她,“你平时模考都在线上,这次也一样。” 他起身,走到那个崭新的天文望远镜旁,调试了一下角度(虽然白天看不到星星),转移她的注意力,“等成绩出来,我们用这个看木星。”

他的笃定和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像一颗定心丸。苏晚晴看着他专注调试镜筒的侧影,心头的焦躁莫名地平复了一些。他总是这样,用最少的语言,传递出最坚实的力量。

等待的日子里,陆言出现在苏家阁楼的频率明显增高。有时是带着新买的练习册和她一起预习初中内容;有时只是默默陪她坐着,分享一包新出的薯片;更多时候,是在她陷入新一轮的自我怀疑风暴时,递上一颗橘子糖,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分析她的优势,一遍遍重复着那个“能”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抗焦虑最好的良药。

终于,在一个闷热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午后,录取结果如同久旱后的甘霖,通过学校官网发布。苏晚晴几乎是颤抖着手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当屏幕上清晰地跳出“**市第一中学附属初级中学**”的字样时,她捂着嘴,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巨大的喜悦像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她冲出房间,一路喊着“妈妈!爸爸!我考上了!附中!” 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腔。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家院门被推开。陆言站在门口,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一路跑来的。他手里还捏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同样是附中的录取通知。他抬眼看向激动得又哭又笑的苏晚晴,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此刻也清晰地映着如释重负的亮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笑意。

“陆言!你也考上了!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苏晚晴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兴奋地摇晃着。巨大的喜悦冲垮了所有界限。

陆言任由她抓着,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激动和力量,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而明亮的弧度。他用力点了点头:“嗯!一起。” 简简单单两个字,承载了太多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重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未来三年清晰可见的同行之路,让他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满足。银杏树下的路,将在新的校园里继续延伸。

压在心头的大石落地,随之而来的暑假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美妙。没有作业的束缚(小学毕业的优待),只有无尽的阳光、蝉鸣和属于少年人的恣意欢笑。

苏晚晴的生日在八月初,盛夏最绚烂的时节。生日当天,苏家小院里张灯结彩(主要是苏晚晴自己挂的彩带),充满了欢声笑语。亲戚家的孩子、苏晚晴几个要好的同学都来了,院子里摆开了长桌,上面堆满了李婉柔精心准备的零食、水果和一个巨大的奶油水果生日蛋糕。气氛热烈得像煮沸的开水。

陆言也来了,穿着干净的白T恤,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得很仔细的长方形盒子。他安静地坐在热闹的边缘,看着苏晚晴像只快乐的花蝴蝶,在朋友间穿梭,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和礼物,笑声清脆响亮,是当之无愧的焦点。他并不急于上前,只是在她目光偶尔扫过来时,对她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切蛋糕的时刻到了。巨大的蛋糕被端到院子中央,插上十二根彩色蜡烛(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在大家的起哄和生日歌中,烛光跳跃,映照着苏晚晴红扑扑的、洋溢着幸福的脸庞。

“许愿!许愿!”众人催促着。

苏晚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她嘴角噙着甜蜜的笑意,仿佛全世界的幸运都汇聚在此刻。她深吸一口气,用清亮而充满喜悦的声音,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和陆言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愿望出口的瞬间,喧闹的院子似乎有了一刹那微妙的寂静。随即是朋友们善意的哄笑和起哄:“哇哦!一辈子好朋友哦!” “陆言你听见没!” 大人们也露出了然和欣慰的笑容。

烛光摇曳中,陆言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只是那笑意在眼底深处,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仿佛有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难以言喻的酸涩。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个词像一颗裹着厚厚糖衣的药丸,甜味之下,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出的复杂滋味。他看着她充满期待和纯粹快乐的眼睛,那点细微的波澜迅速被更汹涌的、想要守护这份笑容的坚定所覆盖。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哄笑声:“嗯,好。”

他吹灭了蜡烛,院子里重新爆发出欢呼。苏晚晴开心地给大家分蛋糕,特意切了最大的一块,上面堆满了她最爱吃的草莓,端到陆言面前:“喏,寿星亲自给你切的!快吃!”

陆言接过盘子,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他低头看着那块鲜艳的蛋糕,拿起叉子,将一颗饱满的草莓送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带着盛夏阳光的味道。他慢慢地吃着,感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毫无保留的分享和快乐。一辈子的好朋友…也好。只要能在她身边,看着她这样笑,以什么身份,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散去。小院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满地的彩屑和空气中残留的蛋糕甜香。苏晚晴玩累了,坐在银杏树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脸上还带着兴奋后的红晕。

李婉柔在收拾残局,陆言在一旁帮忙搬椅子。当他准备告辞时,李婉柔叫住了他。

“阿言,”李婉柔的声音带着忙碌后的温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她看着眼前这个己经初具少年挺拔轮廓的男孩,又看了看秋千上昏昏欲睡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信任,“我们家晚晴啊,性子还是这么跳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陆言停下脚步,安静地听着,神情专注。

李婉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柔却带着托付的分量:“以后上了初中,课业更重了,人也更多更杂…阿姨知道你是个稳当的好孩子。晚晴…就麻烦你多看着点,多照顾着点了,好吗?”

月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落,在陆言的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李婉柔信任的目光,又望向秋千上那个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安静柔和的侧影。那句“一辈子的好朋友”带来的细微酸涩,在这一刻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奇异的满足感所取代。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当初在阁楼星空下许下的无声誓言一般,郑重地、清晰地回应:

“阿姨,您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承诺,在寂静的夏夜里漾开清晰的回响。

“我会照顾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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