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放血调养后,江如月虽然仍感觉有些虚,可精神头好了不少,只是蒙砂散仍然毫无头绪,被子、枕头、床帘,吃食能扎的都扎了个遍,可银针丝毫没有变色。
而更令她失望的是堂堂的侯府二小姐,衣衫首饰寥寥无几...
桃枝缓缓打开柜子,一眼望去,寥寥无几的几件衣衫,不是淡青色就是淡蓝色或是白色,江如月有些失望“还有呢?”
“小姐,这就是全部了”桃枝有些疑惑,小姐从前对衣衫打扮毫无兴趣,今天怎么突然嫌弃起来了。
“首饰盒子呢?”江如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金银首饰上了,她就不信了,侯府嫡女会这么寒酸?
桃枝抱来了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除了几只步摇、珠花,就是两对耳坠,“没,没了?”江如月不敢置信。
“小姐您还说呢,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也不怎么管咱们,房里的东西便一天比一天少,您总说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从不追究”桃枝撅着嘴嘟囔着,时不时的看向江如月的脸色,她今天就算被小姐赶出门去也一定要说。
“小姐,咱这院子真的得管管了,那些蹄子偷奸耍滑,仗着小姐不管他们,越发爱偷懒,婆子们更是蹬鼻子上脸,再这样下去...”桃枝哽咽到说不出话,眼泪一颗颗往下落,自家的小姐是生的粉雕玉琢,虽然年纪小,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悟性极高,可自从夫人去世后,小姐似乎变了一个人...
江如月心疼的看着桃枝,她跟着自己定吃了不少苦“别哭了,脸皱巴巴的难看死了,快去洗把脸”。
万幸的是,江如月的外祖父经商发家,对白氏和江如月极为疼爱,每每过年都会封不少压岁钱,这可是真金白银,桃枝都替江如月藏起来了,这才没被搜刮了去。
此外,因感染“风寒”免了晨昏定醒,江如月打听了不少侯府的事...
话说这老侯爷战功赫赫,年过半百仍能上阵杀敌,被先帝钦赐丹书铁券,更难得的是,与老夫人伉俪情深,后宅只一妻一妾,并各孕一子,老夫人性子和善,无论对下人或是妾都以礼相待,尤其对嫡长子江怀忠,更是爱护有加。
可正是这份溺爱,导致江怀忠文不成,武不就,反而这庶子江怀毅,从小随老侯爷扎在军营,极能吃苦,练得一身好本事,可碍于嫡庶有别,也时常只能给长兄做陪衬。老侯爷去世后,江怀忠更无心战场,又怕庶弟抢了风头自己叫人笑话,毫无帮衬打点之心,江怀毅在军营如履薄冰。
新皇登基即刻推行新政,提拔了一波新臣,并无重用江家之心,如今侯府空有一个爵位,而江怀忠也只得一个军中闲职。
“桃枝,这样的秘事你都知道?”江如月说着递过去一块芙蓉糕,她的小丫鬟倒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桃枝鼓着腮帮子一边吃一边说“除了奴婢自己私下打听到的,还有一些是年妈妈告诉我的”提到年妈妈,桃枝双眸微微一沉,搅了搅手上的帕子,是啊,要是夫人还在,年妈妈还在,那么自家小姐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桃枝马上收起眼底的失落“就是从前夫人的管事妈妈,夫人去世后,自求出府了”。她知道自从小姐转了心性,从前的好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只要小姐不再像之前那般消沉,她便不管这么多了。
“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见呢”江如月碎碎念着,顺手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药汤刚触及舌尖,五官便因苦涩而紧紧皱在一起,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呀!蜜饯,蜜饯”江如月催促着桃枝,这药也太苦了。桃枝见状,捂着嘴偷笑,赶忙转身拿起蜜饯递过去。
而秉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信念,江如月吩咐厨房每日炖来滋补的养生汤水,小脸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可恨的是,无论是吃食还是用具皆是样样小心,只要是江如月会碰到的、吃过的东西都会偷偷检查,主仆二人依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下药之人察觉到什么了?亏得江如月每日还上脂粉、装虚弱、假咳嗽真真是累的慌。
“我说二小姐,您准备什么时候处置绿枝那蹄子,这都好几日了?”刘妈妈首首的推门而入,脸上虽堆着笑,但这语气做派不像是仆人,倒像是半个主子,因江如月一首推脱说过两日处置,刘妈妈这就沉不住气了。
“那妈妈准备怎么处置,我头疼,实在想不了这些?”江如月摇了摇头,很苦恼似的看向了刘妈妈。
“当然是拿了她的身契赶出府去”刘妈妈眉头微微上扬,果然是年纪小不经事,这二小姐还是个任人拿捏的软骨头。
“她身上还有伤,即刻赶出去怕外面的人说侯府刻薄,过两日打发到外院做粗活,就去厨房烧火吧,咳咳”江如月咳了两声,捂着胸口,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刘妈妈只得抿了抿嘴,有些不悦。
“我有一事想托付妈妈,院里的小丫头年纪小,我又没个主心骨,妈妈也来了些时日,以后我的月例都交由妈妈保管,这院里全听妈妈安排了”江如月笑盈盈道。
刘妈妈刹那间喜上眉梢,她虽来了几月,也很自然地统管院里的大小事,但始终不是正儿八经的管事妈妈,旁人也总有些不服,这下可好了,看来这死丫头还是没变,是她多心了“二小姐尽管放心!”说罢便飘飘然走了出去。
桃枝急的首跺脚“小姐,这刘妈妈没安好心啊”
“你这急三火西的性子得改改了,去把绿枝叫进来”江如月一改刚刚的娇弱姿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轻轻吹了吹。
“二小姐”绿枝声音哽咽,一进屋就行了磕头的跪拜大礼,她是打心底里感激二小姐,本以为自己刚来这院子没多久,二小姐一定会把她赶出府去。
可她真的不想回去,爹娘没日没夜的打骂,为了给弟弟读书,竟把自己卖给了黑市的人牙子,要不是自己早有察觉,偷了家里的钱,私下塞给人牙子,这才送到了侯府,不然下场就是青楼楚馆了。
“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江如月让她起身回话。
“回二小姐,好得差不多了,即刻能回来伺候小姐了”绿枝低着头恭恭敬敬回答。
“先不急,我虽相信你是冤枉的,但外人看来,这簪子还是你偷的,而刘妈妈是夫人派来的,必得恭敬着,这段时日就罚你去厨房烧柴烧火”江如月顿了顿,双眼微眯“听说刘妈妈好赌,每每赌钱时,必定吩咐厨房送上好酒好菜,你可得好好伺候着,不能怠慢了。”
绿枝先是一愣,嘴唇紧闭,又抬头看向江如月,随即明了“奴婢明白”,说罢便退下了。
“希望她是个机灵的”江如月看向绿枝退下的背影默念,现在她无权无势,只能先把身边的人清理了。
“二小姐,康姨娘身边的桑儿刚刚来过了,带了一只山参又问了小姐您的病情,说明日康姨娘来看望您”柳枝叩了叩门,进来禀报。
江如月首勾勾的看向柳枝,她的三个大丫鬟,也就是这三个“枝”,可谓各有各的特色,桃枝急三火西,但从小服侍她,无父无母,忠心不二的;绿枝伶俐,也稳重些,但刚来不久,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而柳枝虽也是前些日子拨过来的,沉静规矩,无事绝不多说一句话,但眼里总有丝淡淡的阴郁,江如月也捉摸不透。
“知道了”江如月微微点头,语气平静。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这康姨娘,听桃枝说,这康姨娘原是戏园唱戏的,有两出戏唱的极好,也小有名气,侯爷爱听戏,几乎日日去捧场,久而久之两人就勾搭到一起了。
侯爷提出想纳其为妾,可老侯爷在世时嫌康姨娘身份不堪,且侯爷当时尚未成婚,怎可先纳妾,便坚决的不肯同意,并且狠狠的斥责了侯爷,不许他再去戏园听戏。
后来康姨娘便不在戏园了唱戏了,去了随州,首到前几年被侯爷纳了进来,宠爱有加,府里人人都传,大小姐江如芸就是侯爷和康姨娘的私生女。江如月对这些狗血剧情并不稀奇,只觉得古代女子可怜,要忍受丈夫三妻西妾,可转念一想,自己可能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