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最后一声叩击,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落下,带着冰冷的终审判决,重重砸在陈瘸子早己崩溃的神经上!
铁手……要的是他!
地上这具被玄冰引钉住、如同冰雕般却还在发出微弱“嗬嗬”声的祸根!这身被“子母引”毒龙盘踞、连玄冰引都未能彻底钉死的烂肉!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封的潮水,瞬间将陈瘸子彻底淹没。他枯槁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软软滑倒,瘫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浑浊的老眼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种被命运车轮碾过后的、死灰般的麻木。枯瘦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连一丝绝望的呜咽都发不出来。
完了。
全完了。
无论是这口没钉死的“活棺材”,还是他自己……在铁手那冰冷无情的意志面前,都只是随时可以抹去的尘埃。
地窖里,只剩下浓烈刺鼻的药味、腐朽的死亡气息,还有地上那具“冰雕”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微弱却执拗的“嗬嗬”声。
以及……那扇紧闭木门后,重新归于的、比死亡更深沉的死寂。
铁手……走了?
留下那块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玄冰魄”,留下这道不容置疑的命令……走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嗬……嗬……”地上那具“冰雕”喉咙里的抽气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左肩深处那根幽蓝的冰针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肉眼可见的颤抖!针尾那扭曲的蛇头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着!
“嗡——嗡——嗡——!”
一阵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悸动,如同被囚禁的毒龙发出濒死的、歇斯底里的咆哮,猛地在那被玄冰引强行钉死的毒根核心深处爆发出来!冰与火!极寒冻裂与焚魂毒焰!两种毁灭性的力量在这死亡的命令刺激下,彻底陷入了疯狂!被冰封的亿万无形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灵魂被撕裂的无声嘶吼在意识深处炸开!巨大的痛苦和更巨大的、濒死的疯狂瞬间点燃了残存的所有火星!
动!
必须动!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毒火焚身!也绝不能像块死肉一样被拖走!
意识在冰火炼狱中疯狂地燃烧、咆哮!被玄冰寒气彻底冻僵的肌肉纤维,在求生本能的绝对命令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右臂!
那整条被冰封、如同枯枝般僵硬的手臂!
在意识歇斯底里的催动下!
猛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抬起了一寸!
仅仅是一寸!
却如同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带动着被钉死的左肩伤口处,冰屑和焦黑的皮肉碎屑簌簌落下!那根幽蓝的冰针震颤得更加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体内狂暴的毒龙彻底崩飞!
“你……你这……”瘫坐在地的陈瘸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静猛地惊醒!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带着巨大恐惧死死盯着地上那具疯狂挣扎的“冰雕”!当看到那条抬起一寸、又无力垂下的僵硬手臂时,他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侥幸,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的疯狂!
“祸害!祸害啊!”陈瘸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枯槁的身体爆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带着巨大恐惧的敏捷!他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那根镶嵌黑色石头的粗木拐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不能让你再动了!不能惊动他!不能!”陈瘸子如同魔怔般嘶吼着,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带着沉重的杀机向我逼近!枯瘦如同鸡爪的左手再次抬起,带着一股冰冷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按向我的胸口!同时,他那握着拐杖的右手高高举起!坚硬的、带着棱角的乌木杖头,在昏浊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对准了我疯狂挣扎的右臂关节——猛砸而下!
他要彻底废掉这最后一点挣扎的可能!将这口不听话的“活棺材”彻底变成真正的死肉!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寒冰,再次冻结了残存的意识!
不!
绝不!
意识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左肩深处那被钉死的毒根核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绝境的疯狂,最后一次、也是最狂暴的一次悸动轰然爆发!
“嗡——!!!”
幽蓝的冰针剧烈跳动!针尾的蛇头疯狂扭曲!一股混合着冰渣和暗绿毒焰的气息猛地从左肩伤口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瘸子的乌木杖头即将砸碎我右臂关节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擂鼓的巨响!
不是来自陈瘸子的拐杖!
也不是来自我的身体!
而是——
地窖深处!
那扇紧闭的、如同墓穴封石般的厚重木门!
被人从外面!
用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
狠狠地!
撞开了!
厚重的门板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带着刺耳的木头断裂声和漫天飞溅的木屑,猛地向内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个地窖都为之震动!灰尘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
“呃啊——!”
陈瘸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撞击吓得魂飞魄散!砸向我的乌木拐杖硬生生停在半空!枯槁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狂暴的冲击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堆满工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手中的拐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灰尘弥漫,木屑纷飞。
一个高大、精悍、带着浓烈血腥气和冰冷杀意的身影,如同撕裂地狱之门踏出的魔神,一步跨过破碎的门槛,踏入了这充满死亡药味的地窖!
不是铁手!
逆着门外透入的、更加灰白刺眼的光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却充满力量的轮廓。那人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和暗褐色污渍的短打劲装,勾勒出强健的体魄。脸上似乎蒙着一块深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双布满血丝、充满了巨大的疲惫、深入骨髓的焦虑、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疯狂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瞬间穿透了弥漫的灰尘,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地上那具被冰针钉住、右臂刚刚抬起一寸又无力垂下的“冰雕”身上!
当看清那左肩深处微微颤动、散发着惨白寒气的幽蓝冰针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小七——!!!”
一声嘶哑、扭曲、带着巨大悲愤和难以置信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从那蒙面人口中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地窖里死寂的空气!
是钱老鬼?!
这声音……是钱老鬼?!
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般窜过我被剧痛撕裂的意识!心脏在冰封的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不是逃了吗?!他怎么会回来?!他怎么敢回来?!还……撞开了铁手离开的那扇门?!
“钱……钱九指?!”瘫在墙角、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陈瘸子,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带着巨大恐惧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撞门而入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声,“你……你疯了?!你……你怎么敢……”
钱老鬼对陈瘸子的惊骇置若罔闻!他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狂怒和痛楚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我左肩那根幽蓝的冰针上!蒙面布巾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玄冰引……玄冰引!”钱老鬼嘶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砂轮磨出来,带着血沫和铁锈的腥气,“陈瘸子!你这老棺材瓤子!你竟敢……你竟敢用这玩意儿钉他?!老子……老子宰了你——!”
狂怒的咆哮声中,钱老鬼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从破碎的门框旁冲出,如同扑食的饿虎,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首扑墙角瘫软、惊恐欲绝的陈瘸子!枯瘦的、布满厚茧和伤痕的左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抓向陈瘸子的咽喉!
“不!不是我!是铁手!是铁手逼我的!”陈瘸子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枯槁的身体拼命地向墙角缩去,试图躲避那夺命的枯爪!
然而,就在钱老鬼的枯爪即将扼住陈瘸子喉咙的瞬间——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那双燃烧着狂怒和痛楚的血红眼睛,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瞬间凝固!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和一种……瞬间明悟的巨大恐惧而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陈瘸子脚边不远处的地板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在弥漫的灰尘和昏浊光线下、依旧散发着纯净深邃的幽蓝色泽、表面仿佛笼罩着一层流动寒烟的……石头!
玄冰魄!
铁手留下的……玄冰魄!
钱老鬼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枯槁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狂怒的气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赤裸裸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那伸向陈瘸子咽喉的枯爪,无力地垂落下来。
“玄……玄冰魄……”钱老鬼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他……他果然……拿到了……”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地上的玄冰魄移开,如同生锈的机括般,极其艰难地转向地上那具被冰针钉住的“冰雕”——转向我。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左肩深处那根微微颤动的幽蓝冰针上时,那眼神里的痛楚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完了……”钱老鬼喃喃着,蒙面布巾下的声音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颤抖,“‘子母引’的毒根……被玄冰引钉死在肩井……玄冰魄……又在外面……”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冰针,又猛地扫向地上的玄冰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的冰冷绝望:
“冰魄在外……冰引在内……”
“这是……这是‘玄冰锁魂’的死局啊!”
“他……他这是要把你……炼成……”
钱老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
“……炼成活死人!炼成……只听他号令的……毒兵啊——!!!”
毒兵?!
活死人?!
玄冰锁魂?!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被冰封的意识深处!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剧痛!铁手……他真正的目的?!他不要我死……他要的是……一个被剧毒和玄冰控制的……活着的兵器?!
左肩深处,那根幽蓝的冰针仿佛感应到了这巨大的恐惧和钱老鬼撕心裂肺的呐喊,猛地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嗡鸣震颤!针尾的蛇头疯狂扭曲!那被强行钉死的毒根核心,爆发出最后一次、也是最不甘的狂暴悸动!
“嗡——!!!”
一股混合着冰渣和暗绿毒焰的气息再次喷涌!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毒火余烬,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骨髓的最深处、在那玄冰引钉死的毒根核心边缘……疯狂地凝聚、压缩、积蓄着最后一点……毁灭的力量!
而地上,那块静静躺着的玄冰魄,仿佛感应到了冰针那垂死的嗡鸣和毒火余烬的凝聚,表面那层流动的寒烟猛地一滞!一股更加刺骨、更加霸道的玄冰寒气,如同受到挑衅的君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