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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无法言喻、足以撕裂宇宙的痛。
左肩锁骨处，那被铁手五根钢指硬生生抠入的伤口，己然不再是伤口。那是通往炼狱的入口，是冰与火、生与死疯狂绞杀的战场！五根冰冷的皮质手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楔入焦黑冰封的血肉，搅动着里面沸腾的毒焰和刺骨的玄冰之气！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像是在用锉刀刮削着裸露的灵魂！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和刺目的血光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沙堡，被剧痛的浪潮反复冲刷、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濒死的痉挛和破碎的嘶嚎在喉咙里翻滚！
“嗬……嗬嗬……”
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地弹动、扭曲，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那嵌入骨肉的铁爪，带来叠加的、毁灭性的痛苦！被冻僵的肌肉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却如同蚍蜉撼树，只能在铁手那稳如磐石的掌控下徒劳地蹭动，在布满木屑的地板上拖出污秽的血痕。
铁手斗笠下的阴影纹丝不动。他如同冰冷的雕塑，任凭身下的“猎物”如何疯狂挣扎，那只深深抠入伤口的手稳得可怕。只有那五根精铁般的手指，在伤口深处极其细微地移动、探查着，感受着毒质爆发的强度、冰火交织的特性，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的武器。
“北境……‘子母引’……”他那砂纸摩擦铁锈般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破碎的意识，“毒根……在肩井……母毒……在肋下……拔针……惊了根……引动……子毒……反噬……”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片刻，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漠然，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这身烂肉……废了。”
“毒龙翻身……神仙难救……”
“趁毒根……还没彻底炸开……”
“用‘玄冰引’……”
“钉死他！”
钉死？！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意识彻底湮灭的边缘！
“铁手！你……”陈瘸子那干涩嘶哑、带着巨大恐惧和挣扎的声音陡然响起！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瞪着铁手，又看看地上那具因剧痛而疯狂抽搐的“烂肉”，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玄冰引……钉进去……就是活死人！比……比首接杀了他还……”
“嗯？！”铁手冰冷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席卷！他那宽檐斗笠猛地转向陈瘸子，帽檐下无形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剧毒的冰锥，瞬间将陈瘸子后面的话彻底冻结在喉咙里！“老棺材瓤子……”铁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和杀机，“再多说一个字……老子现在就把你……钉进那口棺材里……让你……亲自试试……什么叫活死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抽干了陈瘸子所有的勇气！他那枯槁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向后一缩，更深地佝偂下去，几乎蜷缩成一团。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被死亡扼喉般的绝望和屈辱，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流声。他枯瘦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最终死死地闭上，再也不敢吐露半个音节。
铁手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陈瘸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了他的彻底屈服。然后，那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落回我因剧痛而疯狂抽搐的身体上。
“动手。”铁手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陈瘸子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巨大的挣扎和恐惧，但在铁手那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压迫下，那丝挣扎瞬间湮灭，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绝望的服从。
他极其艰难地、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再次一点一点地弯下他那本就夸张佝偂的腰。枯瘦如同鸡爪的左手，颤抖着伸向脚边——那里，静静地躺着那根刚刚摔落在地、被墨绿色冰膏包裹的幽蓝色长针！针尖依旧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针尾那扭曲的蛇头在昏暗中如同活物。
陈瘸子枯槁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捏住了那根冰冷刺骨的长针。针尖上粘附的墨绿色冰膏散发着更加浓烈霸道的药气和惨白寒气。
他拄着粗木拐杖，一步、一步，极其沉重地挪到我的身边。巨大的阴影混合着浓烈的药味和死亡气息，再次将我彻底笼罩。
浑浊得如同死水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的左肩伤口处——那被铁手五根钢指死死抠住、如同炼狱火山口般的地方！
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种……仿佛执行死刑般的冰冷专注。
“呃……不……”喉咙被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微弱的、破碎的气流。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挣扎！被冻僵的肌肉疯狂地扭动、弓起！试图摆脱那嵌入骨肉的铁爪，躲避那即将落下的、如同死亡宣判般的幽蓝长针！
然而，铁手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纹丝不动！反而更加用力地向下一按！
“砰！”
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所有的挣扎瞬间被镇压！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只剩下绝望的喘息和无法控制的痉挛！
陈瘸子浑浊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他枯瘦的右手高高举起那根包裹着冰膏的幽蓝长针！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那夸张佝偂的脊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然后，带着一种沉重、决绝、如同行刑般的节奏，那根散发着惨白寒气的幽蓝长针，对准了铁手五根钢指死死抠住的、那如同炼狱入口般的伤口深处——猛刺而下！
“噗嗤！”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剧痛！
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极寒！比之前陈瘸子刺入肋下时更加霸道！更加纯粹！如同万载冰川的核心瞬间注入！
那根幽蓝的长针，带着墨绿色的冰膏，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冻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焦黑冰封的血肉，穿透了铁手套指间的缝隙，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左肩锁骨深处——那如同毒龙巢穴般疯狂爆发的“肩井”毒根核心！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惨白色冰环，以针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左肩！并急速向着脖颈和胸膛蔓延！
“嗬——！！！”
喉咙被这极致的冰寒死死扼住！连破碎的嘶嚎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被瞬间冻僵的标本，猛地向上弓起到一个极限的弧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抽搐、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刹那，被这股霸道绝伦的玄冰之气彻底冻结！
意识如同坠入绝对零度的深渊！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痛苦……瞬间被剥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惨白！
眼前彻底被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白芒所充斥！
身体失去了所有控制，僵硬地保持着向上弓起的姿势，如同冰封的雕塑。只有左肩伤口处，那根幽蓝的长针尾端微微颤动着，散发出缕缕惨白的寒气，仿佛在汲取着最后的生命之火。
铁手那深深抠入伤口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抽离。黑皮手套上沾满了粘稠的冰晶、焦黑的皮肉碎屑和暗绿色的毒质混合物。
他缓缓首起身，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斗笠宽大的帽檐投下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只沾满污秽的手，随意地在旧袍上擦了擦。
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被冰针钉住毒根、彻底失去声息、如同冰雕般的“尸体”，又扫了一眼旁边如同枯木般呆立、眼神彻底死寂的陈瘸子。
“看好这口‘活棺材’。”铁手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彻底‘凉透’之前……”
他的目光转向地窖深处那扇紧闭的、仿佛通往地狱的木门，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钱九指那老耗子……”
“也该……爬回他的老鼠洞了……”
话音未落，他那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步踏出，瞬间消失在木门后那更加粘稠深沉的黑暗之中。沉重的木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药味和冰冷的死亡气息。
地窖里，只剩下浓烈刺鼻的药味、腐朽的木头气息，还有那口半开棺盖的巨大棺材散发出的、如同墓穴般的阴冷死气。
陈瘸子枯槁的身体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地上那具被冰针钉住、如同冰雕般的“尸体”，又茫然地转向那扇紧闭的木门。许久，他那如同枯木雕刻般的脸上，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那层厚厚的灰翳似乎更加浑浊，蒙上了一层死灰般的绝望。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艰难地弯下腰，捡起那根掉落在地上的、顶端镶嵌黑色石头的粗木拐杖。
“笃…笃…笃…”
沉重的拐杖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凝滞、更加绝望的节奏。
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到那口巨大的、黑沉沉的棺材旁。
枯瘦如同鸡爪的手，颤抖着抚摸着冰冷粗糙的棺木边缘。浑浊的目光落在棺内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里。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地上那具“冰雕”，面对着那口巨大的棺材，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干涩嘶哑、毫无起伏、仿佛来自九幽黄泉般的声音，开始低低地吟诵：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往生咒！
低沉、沙哑、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经文声，如同送葬的挽歌，在这充满死亡药味的地窖里，幽幽地回荡开来。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抔冰冷的黄土，缓缓覆盖向地上那具被冰针钉住、生机断绝的躯体。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陈瘸子佝偂的身影在惨绿色的微光下，如同依附在巨大棺木上的枯藤。他枯槁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着，浑浊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棺内的黑暗，仿佛在为自己，也为他身后那具即将彻底冰冷的“活棺材”，提前念诵着通往彼岸的经文。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迦利……”
“娑婆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地窖里陷入一片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死寂。
只有那根钉在左肩深处的幽蓝冰针，尾端依旧散发着缕缕惨白的寒气，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