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斗

第25章 棺材铺里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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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君斗
作者:
风中一朵鱼
本章字数:
10286
更新时间:
2025-07-07

“……城西棺材铺……老朋友……救……救命……”

柳三娘那微弱、颤抖、带着彻底崩溃的哭腔的呓语,如同游丝般飘散在死寂凝固的空气里,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穿了谢必安那冰冷铁幕般的威压!

棺材铺?!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在谢必安那如同万年寒冰覆盖的心湖上,炸开了一圈剧烈而危险的涟漪!

他那原本如同雕塑般、隐在阴影中、散发着绝对掌控气息的高大身影,极其轻微地、却清晰地僵硬了一瞬!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首平稳如山、掌控生死的呼吸节奏,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

柴房里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也因为这刹那的异样而微微波动了一下。

“嗯?”

一声短促、冰冷、却带着一丝极其细微惊疑的鼻音,从谢必安的喉咙里发出。他那如同两道淬毒冰锥般的目光,瞬间从地上那枚沾满污泥血渍的玉扣上移开,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如同疯妇般喃喃自语的柳三娘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掌控一切的冷漠和杀意,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锐利、如同鹰隼发现致命威胁般的警惕和探究!甚至……有一丝被触及逆鳞般的冰冷怒意!

“城西……棺材铺?”谢必安冰冷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冰渣,带着浓重的、毫不掩饰的杀机,“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柳三娘那微弱的呓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

柳三娘被这冰冷的声音一激,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了一瞬!她似乎被巨大的恐惧唤醒,看清了眼前那双如同地狱深渊般的眼睛!巨大的惊骇让她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那无意识的呓语都戛然而止!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谢必安显然不会放过这突如其来的线索!他那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柳三娘,如同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风暴,瞬间将柳三娘彻底笼罩!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说!”谢必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杀意,“什么棺材铺?!什么老朋友?!给本官……说清楚!”

巨大的压力之下,柳三娘的精神彻底崩溃!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猛地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歇斯底里的哭嚎,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放过我啊官爷!是老钱!是老钱说的!是他!是他提过城西棺材铺的老朋友!是他!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饶命啊——!”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柳三娘不顾一切地将矛头指向了墙角的钱老鬼!枯瘦的手指死死地、带着巨大的怨毒和恐惧,指向那个如同枯木般僵硬的身影!

唰!

谢必安那冰冷刺骨、带着浓重探究和杀机的目光,如同两柄瞬间出鞘的寒刀,猛地转向了靠在冰冷墙壁上、面如死灰、眼神彻底绝望的钱老鬼!

“钱九指……”谢必安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比刚才的咆哮更加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霜的毒刺,“你……还有老朋友?”

钱老鬼枯槁的身体在谢必安那如同实质的目光锁定下,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瞬间收缩!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是极度的惊骇?是秘密被点破的巨大恐惧?还是……一种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的绝望疯狂?!

他枯瘦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那张风干橘皮般的老脸扭曲着,似乎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厚厚的镜片下,眼神疯狂闪烁,试图辩解,试图否认……

但谢必安显然己经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城西……棺材铺……”谢必安冰冷的声音如同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冰冷忌惮!他猛地一挥手,对着门口肃立的亲兵厉声喝道:

“立刻!派人去城西棺材铺!给本官……围了!一只耗子……都不许放出来!”

“是!大人!”门口一名亲兵立刻领命,转身,带着铁甲铿锵的肃杀之气,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院冲去!显然是去调兵遣将!

谢必安的目光再次回到钱老鬼身上,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看来……你这只钻山鼠……挖的洞……比本官想的……还要深!”

“不……不是……”钱老鬼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嘶哑破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大人……误会……老朽……”

“误会?”谢必安冰冷地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残酷的弧度。他不再看钱老鬼,目光缓缓扫过地上因剧痛而不断抽搐痉挛的我,扫过那枚被亲兵托在掌心的、沾满污泥血渍的白玉扣,最后落回柳三娘那崩溃绝望的脸上。

“这‘软烟罗’……”谢必安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柴房里,“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一个身负‘九死还魂草’剧毒、带着‘暖阳扣’和北境军情封胶的诱饵……”

“一个北境黑风堡‘铁蚁营’的‘钻山鼠’……”

“一个知道‘城西棺材铺’的鸨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杀机:

“把这地方……给本官封了!所有人——”

他的手指冰冷地划过地上的我,划向钱老鬼,划向柳三娘,最后指向门口那两个早己吓瘫的龟奴:

“——全部带走!押入诏狱!”

“诏狱”二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符咒,瞬间抽干了柴房里最后一丝温度!

柳三娘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般的尖啸,身体猛地一挺,眼睛翻白,竟是首接吓晕了过去,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门口那两个龟奴更是如同烂泥般彻底瘫软在地,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和失禁的恶臭。

钱老鬼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死死靠着冰冷的墙壁,浑浊的老眼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彩,只剩下一种被宣判死刑的、死灰般的沉寂。诏狱……那是比巡城司牢房恐怖百倍的地方!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所有的秘密,都会在那人间炼狱里被榨干、碾碎!

而我的意识,在“诏狱”二字如同重锤般砸下的瞬间,本就因剧毒和剧痛而摇摇欲坠的堤坝,轰然崩塌!

左肋下那三根银针的嗡鸣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冰寒与灼烧的洪流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毒龙,疯狂地咆哮着、肆虐着!瞬间冲垮了残存的所有感知!身体在地面上最后一次剧烈地弓起、抽搐,仿佛要将灵魂都从这具破烂的躯壳里甩出去!

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和刺目的血红色彻底吞噬!连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都变得遥远、麻木……

“拖走!”谢必安冰冷无情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彻底沉沦的意识边缘。

粗糙冰冷的手再次如同铁钳般抓住了我的手臂和脚踝!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粗暴地拖离冰冷的地面!剧痛和颠簸如同最后的浪潮,将我残存的意识彻底拍碎!

在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前,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是身体被拖拽着、摩擦着冰冷粗糙的地面,穿过弥漫着脂粉甜香与血腥气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空气,然后被重重地抛进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散发着浓烈铁锈和血腥气味的狭小空间里!

“哐当!”

沉重的铁门关闭声,如同墓穴封石,彻底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和声音。

黑暗。

绝对的、冰冷的、带着浓重死亡铁锈味的黑暗。

意识在剧痛和毒素的深渊里沉浮,破碎得如同风中的灰烬。只有左肋下那疯狂肆虐的冰火炼狱,是唯一残存的、证明自己还未彻底消亡的灯塔,在无边的苦海中,散发着绝望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阵剧烈的颠簸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如同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开了沉沦的意识!

“呃……”

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身体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不断摇晃的铁罐子里!每一次颠簸,都震得全身骨骼如同散架!左肋下的银针疯狂搅动着血肉,将冰寒与灼烧的痛苦成倍放大!胃里翻江倒海,那被强行压制的毒液混合着胆汁,灼烧着喉管!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摇晃、充满了重影。

昏沉的光线从狭小的缝隙透入,勉强勾勒出眼前逼仄的空间——冰冷、潮湿、布满污秽和暗褐色可疑痕迹的铁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血腥味、汗臭味,还有一种……仿佛陈年尸骸般的腐朽气息!

这是一辆……囚车!

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

诏狱……囚车……城西棺材铺……钱老鬼……柳三娘……谢必安……还有那枚该死的玉扣……

破碎的记忆碎片在剧痛和毒素的冲击下混乱地翻腾。

身体被粗暴地捆缚着,蜷缩在冰冷刺骨的铁板上。每一次颠簸,都像是一次酷刑。我艰难地转动着唯一还能略微活动的脖颈,透过囚车那粗如儿臂、布满锈迹的铁栏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天色是死鱼肚皮般的灰白。街道狭窄、肮脏,弥漫着破晓前特有的湿冷雾气。两侧是低矮破败的房屋,如同沉默的墓碑。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早起的摊贩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匆匆而过,看到这队杀气腾腾的囚车和押送的、穿着玄青色劲装、眼神冷漠如冰的士兵,无不惊恐地远远避开,如同躲避瘟疫。

囚车不止一辆。

前面一辆稍大的囚车里,隐约能看到两个蜷缩着的、穿着龟奴服饰的身影,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旁边并行的囚车里,柳三娘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铁栏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而在我这辆囚车的斜前方……

钱老鬼!

他枯槁的身体同样被捆缚着,蜷缩在冰冷的囚车一角。厚厚的镜片上沾满了污渍和雾气,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那风干橘皮般的老脸上,却没有了柴房里那种彻底的绝望和死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僵硬的平静,一种……如同火山爆发前、死寂的压抑!

他的头微微低垂着,枯瘦的、布满污垢的左手,那只残缺的、布满厚茧的手,极其轻微地、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频率,在冰冷的铁板上有规律地……敲击着!

那敲击极其微弱,几乎被囚车的颠簸和铁轮碾过石板路的噪音完全掩盖。但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他那根仅存的、异常粗大的食指指节上!

咚…咚…咚…哒…哒…咚……

那节奏……那停顿……那轻重……

不是随意的敲打!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隐晦的……军中传讯的暗码!

他在传递信息!给谁?!

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般窜过我被剧痛折磨的神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顺着钱老鬼那极其隐晦、却异常专注的视线方向,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透过铁栏缝隙,拼命地向外望去——

囚车队伍,正碾过一条更加狭窄、更加肮脏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劣质香烛和木头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

街道的尽头,一家铺面出现在雾气朦胧的视野里。

那铺面门脸不大,比周围的房屋更加低矮破旧。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剥落的旧匾额,字迹模糊,隐约能辨出是“陈记寿材”几个字。两扇厚重的、刷着黑漆的木门紧闭着,门前冷落,台阶上甚至积了一层薄灰。门楣下,还残留着几缕褪了色的、被风吹雨打过的白色纸钱。

城西棺材铺!

就是这里!

钱老鬼那枯瘦的手指,敲击的频率陡然加快了几分!那节奏变得更加急促、更加沉重!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极其紧急的讯号!

而几乎就在同时——

“吁——!”

前方传来一声响亮的、带着明显警戒意味的勒马嘶鸣!囚车队伍行进的速度,猛地减缓了下来!

整个押送队伍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肃杀!所有士兵的手,都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冰冷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向那家看似死寂的棺材铺!

“戒备!”一个低沉、带着浓重警惕的命令声从前方的马背上传来!

死寂。

棺材铺那两扇紧闭的黑漆木门,如同墓穴的封石,沉默地矗立在灰白的雾气里,没有丝毫动静。只有几缕褪色的纸钱在微凉的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

仿佛刚才钱老鬼那急促的敲击,只是一场错觉。

囚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士兵们冰冷的眼神死死锁定着那扇门,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一触即发的杀机。

钱老鬼枯槁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死死地攥成了拳头。厚厚的镜片下,浑浊的老眼透过污渍,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仿佛凝固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棺材铺的门,依旧紧闭。

押送队伍中,那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肃杀气氛,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士兵们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丝。

就在这气氛即将松懈的临界点——

“吱呀——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木头腐朽摩擦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陡然从那紧闭的黑漆木门方向传来!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唰!

所有士兵的目光再次如同利箭般射向棺材铺!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握紧!空气瞬间再次冻结!

只见那两扇紧闭的黑漆木门,其中一扇,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内拉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漆黑,如同怪兽张开的口器,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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