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宵小!敢在俺老程家撒野!”
炸雷般的怒吼裹挟着浓烈酒气,程咬金那铁塔般的身影如同狂暴的旋风,瞬间冲入书房!醉眼朦胧,却凶光西射,瞬间锁定扑向李逍的灰衣人!
蒲扇大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威势,后发先至,狠狠扇向灰衣人的后心!这一掌若是拍实,足以开碑裂石!
那灰衣人身形诡异地在半空一扭,如同无骨的蛇,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掌风边缘依旧扫中他的肩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灰衣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狠狠砸向旁边的书架!“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书架剧烈摇晃,书籍卷轴稀里哗啦砸落下来!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灰衣人那只抓向李逍手中黄麻纸的枯爪,却借着被击飞的力道,指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勾住了纸卷的边缘!
“嘶啦——!”
一声脆响!李逍只觉得手中一轻!那张至关重要的、画有火焰三角标记的黄麻账目纸,竟被硬生生撕走了一角!上面,正好是那个扭曲的火焰三角图案!
灰衣人如同鬼魅般蜷缩在倒塌的书卷杂物中,借着扬起的漫天灰尘和散落的卷轴遮挡,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他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势,将那撕下的纸角闪电般塞入怀中!
“爹!”程处默又惊又怒,抄起旁边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就要扑上去!
“别动!”程咬金一声暴喝,声音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疑?!他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壁,横在程处默和李逍身前,铜铃巨眼死死盯着那片灰尘弥漫的废墟,浑身肌肉紧绷,散发出如同猛兽般的危险气息!
书房内死寂无声,只有灰尘簌簌落下。程处默举着烛台,喘着粗气。李逍瘫坐在箱子旁,脸色惨白,手里紧紧攥着那卷被撕掉一角的黄麻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灰尘渐渐散去。倒塌的书架下,只有一堆狼藉的书籍卷轴,哪里还有灰衣人的影子?!
“人呢?!”程处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程咬金脸色阴沉得可怕,大步上前,蒲扇大手如同铁耙,猛地扒开倒塌的书籍杂物!下面空空如也!只有几滴暗红的血迹,蜿蜒着,消失在书房内侧一扇被书柜半掩的……通风窗格处!那窗格狭小,仅容孩童通过,此刻窗栓断裂,显然是被强行撞开!
“金蝉脱壳!”程咬金从牙缝里挤出西个字,声音冰冷刺骨。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扇小小的通风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外面的黑暗。府内侍卫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被刚才的巨响惊动。
“爹!那家伙……”程处默又惊又怒。
“闭嘴!”程咬金猛地回头,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剜在程处默和李逍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给老子说说!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怎么惹上这种玩意儿了?!”
他的目光最终钉在李逍煞白的脸上,尤其是在他手中那卷被撕破的黄麻纸上停留了一瞬。
李逍被程咬金那凶悍如洪荒巨兽的目光瞪得浑身冰凉,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李泰的玉佩?火焰三角?灰衣人的刺杀?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搅动,混乱不堪。
“爹!不关十弟的事!”程处默倒是仗义,梗着脖子道,“是俺带十弟来的!他想看你书房里那些老道士画的鬼画符!谁知道刚翻到一半,就冒出个送茶的杂碎要抢十弟手里的纸!那家伙身手邪门得很!要不是爹你……”
“鬼画符?!”程咬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打断了程处默的话!他铜铃般的眼睛猛地瞪圆,死死盯住李逍,又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那些被翻出来的兽皮卷、竹简和黄麻纸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惊惧?!
“你……你翻这些破烂干什么?!”程咬金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恐惧?“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啊?!”
李逍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纸卷和旁边一张画满怪异符号的兽皮:“程……程伯伯……我……我只是好奇……那些符号……还有……还有这个图案……”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手中黄麻纸被撕破的缺口处,那里原本是火焰三角标记的位置。
程咬金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在那被撕掉图案的纸角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图……图案?什么图案?!”程咬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极力掩饰的紧张,他猛地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与他巨掌形成反差)一把夺过李逍手里的黄麻纸卷,又抓起旁边几张散落的兽皮和纸片,急切地翻看,眼神锐利而……惊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爹?你咋了?”程处默也察觉到父亲的反常,一脸茫然。
李逍的心沉到了谷底。程咬金的反应,绝不是对“破烂”的嫌弃!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在怕什么?怕那个图案?还是怕……图案背后的东西?
就在程咬金疯狂翻找那些“破烂”,李逍和程处默大气不敢喘的时候,程咬金的手指猛地在一张边缘烧焦、写满简练文字的陈旧黄麻纸片上停住!那纸片的角落,赫然也画着一个微小的、但线条更加清晰古老的——扭曲火焰三角图案!
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程咬金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那张纸片甩了出去!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污秽不祥之物!他魁梧的身躯甚至微微晃了一下,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一片惨白!
“爹?!”程处默惊呼。
程咬金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充满混不吝的铜铃巨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惊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死死盯着李逍,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后怕,有惊疑,甚至……还有一丝深藏的怜悯?
“小子……”程咬金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警告,“听好了!今天这事,给老子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那些‘鬼画符’……还有那个‘图案’……忘掉!统统给老子忘掉!就当从来没看见过!也永远……永远不要再碰这些东西!更不许再打听!”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李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至于那个跑掉的杂碎……”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凶光,“自有老子料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回国子监去抄你的书!再敢踏进俺这书房半步……”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老子打断你的腿!滚!”
程咬金的怒吼如同惊雷,震得书房嗡嗡作响。李逍被他那充满恐惧和警告的眼神,以及最后那句森然的威胁,彻底震住了。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卷被撕破的黄麻纸和一张兽皮碎片。
程处默也被父亲从未有过的严厉吓到了,不敢再问,赶紧搀扶起双腿发软的李逍:“十弟……走……走吧……”
两人如同丧家之犬,在程府侍卫惊疑的目光下,踉踉跄跄地离开了书房,离开了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刺杀和巨大秘密冲击的鲁国公府。
夜风带着寒意吹在李逍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冷和巨大的谜团。程咬金的恐惧、灰衣人的目标、李泰玉佩上的图案……这一切如同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看着手中那张被撕破的黄麻纸卷,缺口处触目惊心。那个火焰三角图案……被夺走了。
然而,就在他失神地看着那破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另一只手中,那张下意识从程咬金书房带出来的、画满怪异符号的兽皮碎片。
兽皮碎片的一个角落,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迹?
那不是他的血!也不是程处默的!难道是……刚才那个灰衣人被程咬金一掌扫中肩胛骨裂时……飞溅上去的?!
李逍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混乱的脑海!
这血迹……这兽皮……还有那个灰衣人身上可能残留的……“异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