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北风卷着细雪,将皇城覆上一层惨白。
陆沉舟站在军械库的铁门前,掌心躺着那枚染血的铜钥。钥匙上的纹路己被楚红叶的血浸透,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她临死前给你这个,摆明了是陷阱。"苏明璃站在他身后,算盘珠无声滑动,"北凌军械库若出事,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你。"
陆沉舟沉默片刻,突然将钥匙插入锁孔:"那又如何?"
铁门轰然洞开,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料中的兵器寒光,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三十具尸体整齐地悬挂在梁上,全部身着北凌军服,咽喉处各插一支黑羽箭。
最中央的尸首缓缓转动,露出那张被剥了皮的脸。
"……父亲?"陆沉舟的剑哐当落地。
苏明璃的算盘珠猛地卡住。这不是北凌侯——尸体右手完好,而真正的陆骁年轻时断过一指。但当她看向陆沉舟时,发现世子的瞳孔己缩成针尖大小,呼吸越来越急促。
心疾发作的前兆。
"世子!"她一把扣住他手腕,却摸到满手冷汗。陆沉舟的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游走,血管诡异地凸起,泛着淡金色。
——像极了七星预言中的"天枢异象"。
远处传来禁军的火把光,苏明璃当机立断,一针扎入陆沉舟后颈。世子闷哼一声,被她拖入阴影中。
最后一瞥间,她看到尸群背后的墙上,用血画着七颗星辰。其中天枢星的位置,钉着一枚白鹤面具。
天机阁顶层,冰鉴镜将满月折射成诡异的蓝色。
谢归鸿赤脚站在星图中央,长发未束,任由夜风将白衣吹得猎猎作响。他指尖拈着一枚黑羽箭,箭尖正滴着血。
"阁主。"燕无咎跪在阴影里,"楚红叶己死,陆沉舟入了局。"
"不够。"谢归鸿的声音轻得像雪落,"七星才陨其二。"
他忽然抬手,冰鉴镜光芒大盛,映出皇城某处的画面——萧景琰正摩挲着玉扳指,面前摊着一卷竹简。
竹简上赫然写着:"永和三年,北凌侯陆骁密献'天罚弩'于先帝,换得世袭罔替。"
"原来如此。"皇帝轻笑,"难怪老侯爷死得那么及时。"
谢归鸿的指尖划过镜面,画面又转。这次是昏迷的陆沉舟,他心口处的金芒越来越盛,几乎要透体而出。
"天枢觉醒时最脆弱。"他摘下面具,露出与萧景琰三分相似的面容,"该收网了。"
密室内,萧景琰将竹简投入火盆。
"陛下不怕烧了重要证据?"苏明璃从帷帐后转出。
"真证据在这儿。"皇帝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先帝临终前告诉我的——所谓'天罚弩',根本是谢归鸿设计的。"
火光明灭间,苏明璃突然发现皇帝的玉扳指内侧刻着细小的七星纹。
"您早就知道预言?"
"知道,但谢归鸿算错了一点。"萧景琰微笑,"七星不是七个人,而是七件兵器。"
他推开暗格,取出一把青铜钥匙:"楚红叶偷的是赝品,真钥匙一首在朕手里。现在,该去看看真正的'天枢'了。"
皇陵地宫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萧景琰的火把照出一座青铜巨弩,弩身上缠绕着无数铁链,锁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与陆沉舟一模一样的青年,只是眉心多了一颗金痣。
"陆家真正的长子。"皇帝轻抚棺盖,"出生时便被谢归鸿调包,养成'天罚弩'的活钥。"
苏明璃的算盘珠突然疯狂跳动:"所以陆沉舟的心疾……"
"是血脉感应。"萧景琰猛地掀开棺盖,"今日月全食,两个'天枢'必须死一个,否则——"
话音未落,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上方传来砖石崩塌的巨响,一道白影踏着坠落的碎石飘然而下。谢归鸿的白鹤面具裂了一半,露出底下妖异的金瞳:
"陛下可知,为什么天机阁主世代戴面具?"
他抬手撕下脸皮——
面具下的脸,竟与棺中人和陆沉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