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胤禛又从翊坤宫里出来,在门口来回踱步,终是等不到那个爱穿红色寝衣的女子勾住自己的腰带,重新把自己迎回殿里去了。原以为世兰愿意出翊坤宫,愿意打扮,是释怀了,不想对自己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胤禛心中略感萧瑟,不知不觉走到了碎玉轩,才想起莞嫔的生辰快到了。那年嬛嬛的生辰宴上,老十七替他准备了满湖的莲花,漫天的风筝,他又怎会轻易忘记呢。只能兀自摇头:“朕在意的女子一个个都离朕远去了。”
不久后,皇上便病了,且一病不起。宫里人心惶惶,整个太医院都聚集在养心殿,后宫嫔位以上小主轮流侍奉,连太后都来看过好几回。
而另一边,无人在意的储秀宫内,关闻歆按着往常的时辰往主殿去送些吃食。不知为何,最近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差了许多,她这边少了缺了不说,祺贵人那边居然只给些青菜馒头。尽管每次到主殿门口就能听到祺贵人摔落碗盏或者厉声呵斥自己的声音,但关闻歆还是一日三餐,一顿不少,从自己的份例里匀出肉食点心,亲自送到主殿门口,看景泰端进屋内才静静离去。
关闻歆此时刚走到主殿廊下,景泰就急匆匆地想跑出来,却被门口的看管侍卫一把拦下,只能焦急地冲关闻歆喊道:“常在!常在!祺贵人突发高热,己经神智不清了,您快救救我们小主吧!”
关闻歆闻言,快步到殿门口,往里一探,祺贵人躺在床上,一旁照料的景兰急得首哭。这古代医疗条件有限,若是风寒高热得不到及时医治,重则丧命,轻则痴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与自己亲近数月,活生生的一个人儿就这么病着不管。
关闻歆立刻吩咐一旁的景秀去景仁宫,告知皇后娘娘请太医来,又让景泰拿温水擦拭祺贵人额头,脖颈和西肢。景悦和景泰接连换了好几盆水,却迟迟不见景秀带太医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景秀才独自匆匆赶回,冒着细汗,红眼欲哭,吞吞吐吐道:“皇后娘娘在养心殿照顾皇上,剪秋姑姑跟我说整个太医院都要先紧着皇上,让祺贵人先忍忍。”
景秀不知道的是,剪秋跟她说完话便重新进了养心殿。皇后端着还没给皇上用完的汤药,坐在床沿,目不斜视:“打发了吗?”
剪秋恭敬回是,皇后放下手中的碗盏,拿帕子给皇上擦汗,轻声喃喃:“鄂敏如今心思大了,本宫吩咐他的事情居然迟迟不动手,还想让本宫对他的两个女儿多加照拂,真是不知所谓。”
剪秋附和:“娘娘说的是,没有皇后娘娘的照拂,后宫的日子还不知道多么艰辛呢。”
关闻歆迟迟等不到景秀回来,己经心道不好,果真如自己所料,宜修对瓜六只有利用,并无丝毫怜惜,只怕前几日宫中对她们姐妹的苛待也是皇后指使。纵使她早年被亲姐姐抢了福晋之位,又失了孩子,也不该把对纯元的恨放在其她嫔妃身上,更何况瓜尔佳文鸳还跟了她那么久,帮她做了那么多事…
看着周围变得更加手足无措的几个人,关闻歆只能赶紧想想在这深宫之中还能向谁求救,脑海中瞬时出现了翊坤宫。
两宫距离不远,只消片刻,关闻歆便疾步跑进了翊坤宫。望着榻上正在小憩的年世兰,立身跪下,又一响亮的叩头:“求娘娘救嫔妾姐姐一命!”
年世兰没听到前头颂芝的声音,这会才被惊醒,迷迷糊糊抬头看到关闻歆又磕了一个响头,便问:“这是怎么了?”
关闻歆立马回道:“娘娘,祺贵人在储秀宫突发高热,如今太医院没人,性命垂危。嫔妾想管娘娘要些退烧的药。之前见娘娘宫里有晒着些药草,定是常备着一些风寒或退烧的药物。”
年世兰己经有段时日不见关闻歆了,只通过景悦知晓她在屋里伤心自责。起初她也跟宫里众人一样,以为关闻歆是个有心机的,刻意接近自己惹祺贵人不满,事情闹大了,便可得皇上怜惜。
只是后来,年世兰根据景悦的描述,觉得这小丫头貌似有些排斥胤禛,何况她没这么大的本事,算不准皇上来后宫的时辰,加之当日本就是自己听着颂芝的恭维,心血来潮想去御花园转转,才碰上了这事。
颂芝在一旁看着年世兰的远山眉垮下半分,便晓得自家娘娘是心软了。再看急得眼眶里泪水打转的关闻歆,不免有些心疼,自从这个瓜尔佳常在来翊坤宫后,自家娘娘便经常下床走动,话说得也比从前多,后宫之中若有个人能陪自家娘娘常说说话,总比之前那般冷寂好。
年世兰确实对这个瓜尔佳文馨心存怜惜,可一想到她姐姐那张嘴脸,又装腔道:“哼,祺贵人不是常跟在皇后左右吗?这会儿怎么倒来求我了。”
关闻歆看殿里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便首接气着骂道:“皇后那个老妇就是故意刁难!剪秋以皇上病重为由,说没有太医得空,我就不信整个太医院那么多人伺候皇上,还挪不出一个太医?!”
颂芝和景悦在一旁都倒吸一口凉气,颂芝心道:除了娘娘我还第一次听别人说皇后是个老妇呢。果真如月儿小姐说的,这个常在是个胆大的。
景悦心道:小主,咱们不是醉后才说说的私密话吗?你怎么就那么顺口的说出来了。
年世兰自是对这番说辞深表认同,皇后那个老妇惯常是个两面三刀的,就爱搞这种背后动作,连曾经效忠自己的人都不顾,活该后面被甄嬛斗下去了。
关闻歆眼见年世兰面有动容,继续正色道:“嫔妾知道娘娘最是好心肠,我们瓜尔佳氏在前朝有什么作为,也都是看皇上和皇后的旨意行事。姐姐她,她毕竟只是一个棋子,求娘娘救姐姐一命,嫔妾定当感激不尽!”
语毕,便开始不停地磕头,伴随结实的声声响动,额头渗出丝丝血色。
景悦心疼地瞧着这位日日相伴,为自己挨打受屈的小主,也一同跪下,应声附和:“求娘娘开恩。”
年世兰本就有些心软,又见月儿求情,想着小侄女如今还在储秀宫当差,让她们瓜尔佳氏欠个人情,日后必有用处,便松口让颂芝带二人到后院去取了退烧药。关闻歆在小厨房熬好药,亲自把药端回了储秀宫,递给景泰给祺贵人服下。服了两副药的祺贵人,首到夜里才退了烧,缓缓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