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客厅里的气氛,像凝固的果冻,又冷又硬,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美伢坐在主位茶几(大概?)旁,双手抱臂,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时不时像飞刀一样射向旁边的惠子。她面前茶杯里的热气都快散尽了,也没动一口。
水门坐在侧面的茶几旁,姿态依旧优雅,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汗颜和无奈。
他面前也放着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上轻轻摩挲。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挖墙脚”闹剧,即使对他这样见惯风浪的人来说,冲击力也着实不小。
惠子则坐在美伢对面,脸上堆满了混合着尴尬、歉意和一点点心虚的假笑,坐姿也有些僵硬,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门口“勾搭”水门时的风情万种。她努力想把自己缩进榻榻米里。
小新则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头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红彤彤的大包(美冴“爱的铁拳”杰作),表情呆滞,眼神发首,显然还没完全从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中回过神来,像一只被拍扁的青蛙。
“咳…咳咳…” 惠子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干得发紧,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脸上挤出更“灿烂”的笑容,看向美伢:“那个…美伢啊…你看你,家里藏着这么帅一个大帅哥堂弟,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呀?”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但声音里的干涩出卖了她,“害得我…害得我都有点误会了,闹了个大笑话,呵呵呵…” 她干笑着。
美伢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死死盯着惠子,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呵,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在,我才更不能说!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见色起意’,连闺蜜的弟弟都不放过?” 她把“好”朋友和“见色起意”咬得特别重。
惠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连忙摆手:“哎呀!美伢!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那不是开玩笑嘛!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嘴快,爱闹着玩!我怎么可能真的…真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明显不足,“我是那样的人吗?”
美伢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把头撇向一边,用后脑勺对着惠子,用实际行动表示:你就是!而且我非常生气!后果很严重!
就在这尴尬指数再次飙升的时刻,坐在地板上、头顶大包、处于“脑震荡”边缘的小新,突然像被按了重启键,猛地抬起头,小眼睛眨了眨,似乎注意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他看看脸色铁青的妈妈,又看看一脸假笑的惠子阿姨,最后目光落在旁边气质卓然的舅舅身上。
小新那神奇的脑回路瞬间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推理,他立刻跳起来,指着惠子,用他那标志性的、天真又带着致命毒舌的语气大声宣布:
“惠子阿姨!放弃吧!舅舅这么帅,肯定看不上一个29岁都还没结婚的女人啦!”
他顿了顿,小脑袋一歪,继续精准补刀,“而且哦!你还是和像妈妈这样‘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脾气又暴躁’的女人的好朋友!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这种女人多半和妈妈一样哦!舅舅才不要咧!嘿~嘿~!”
“小新——!!!” x 2
两声怒喝同时炸响!
惠子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跳!
美伢更是瞬间化身修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记饱含怒火的“美伢铁拳”再次精准命中小新的头顶!
红光特效一闪而过。
“砰!”
小新头顶的大包旁边,瞬间鼓起了一个对称的、同样红彤彤的“小山包”。
他再次“呱”地一声,眼冒金星地瘫软在地板上,彻底进入“静音模式”。落地窗外趴着的小白吓得缩了缩脖子。
客厅的氛围…… 确实不再生硬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火山喷发前兆般的“火热”和“焦灼”。
惠子的羞愤,美伢的怒火,几乎要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水门见状,立刻发挥他“精英顾问”的危机公关能力。
他迅速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温和得体的笑容,动作流畅地拿起茶壶:“两位都消消气,喝点茶吧。”
他先给美伢己经冷掉的茶杯续上热茶,又倒了一杯新的,稳稳地放到气得胸口起伏的惠子面前。
“惠子小姐,请用茶。小新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他的声音如同清泉,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接着,他又变魔术般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果汁,插上吸管,蹲下身,塞进瘫在地上、头顶双包、眼神迷离的小新手里:“小新,喝点果汁,安静一会儿。” 动作温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是100%纯果汁吗?”
“!!!”美伢。
“哦,好……”小新从心。
水门内心:“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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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接过那杯温热的茶,指尖感受到杯壁的暖意,再看着水门那沉静温和的侧脸,心中的羞愤和尴尬奇迹般地消退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了正常的姿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找回一点职业女性的从容。
然而,为了缓解尴尬(或者说,为了小小地报复一下美冴刚才的冷脸),惠子故意放下茶杯。
对着水门露出一个比刚才真诚许多、但也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笑容:“水门君,你还真是温柔又贴心的小帅哥。不像某人…脾气那么火爆,一点就着。”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美伢一眼。
“呜呜呜!” 瘫在地上的小新,虽然头顶双包,但听到“温柔贴心”和“不像某人”,仿佛又接收到了关键词!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挥舞着果汁罐子,似乎想声援惠子阿姨(或者继续补刀):“对呀对呀!舅舅超温柔的!不像妈妈总是…呜呜呜——!”
他后面的话被一只带着杀气和巨大力量的手死死捂回了嘴里!
美伢不知何时己经俯身过来,一手精准地捂住了小新的嘴,力道之大,让小新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小脸憋得通红,手脚乱蹬。
美伢另一只手撑着膝盖,缓缓抬起头,脸色黑如锅底,眼神锐利地射向惠子,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上川惠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上门,肯定不是单纯找我喝茶的吧?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赶紧说!说完了好、早、点、走、人!”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充满了逐客令的味道。
惠子被美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和首白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混合着不好意思和“被看穿”的讪笑。
她挠了挠头:“呃…嘿嘿…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美伢。”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摆出正经工作的样子,“是这样的,你知道的,我不光是报社记者,还兼职给几家时尚和亲子杂志拍照片。”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美伢依旧不善的脸色,赶紧加快语速:“这次呢,原本定好拍一组儿童室内写真的小模特,家里突然出了点状况,来不了了!拍摄就在后天,时间特别紧!我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小孩…”
她看向地上被捂着嘴、还在“呜呜”挣扎的小新,眼神一亮,“所以…我就想到了小新!想请小新帮个忙,去顶一下,拍一组照片!放心,是正经的儿童写真,就在我们的公司拍摄取景,时间不会太长!而且…”
她加重了语气,抛出杀手锏,“是有报酬的!按小时算,价格很不错的!”
听到“报酬”两个字,美冴原本喷火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贪小便宜的本性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蠢蠢欲动。
她捂着儿子的手下意识松了点力道。
但想到刚才惠子的“挖墙脚”行为和儿子的“童言无忌”,美伢的理智(和面子)还在挣扎。
她板着脸,正准备开口拒绝:“哼!想都别想!我家小新才不…”
“美伢!美伢!我跟你说呀……” 惠子太了解自己这个闺蜜了!一看她眼神闪烁就知道有戏!
立刻像牛皮糖一样粘过去,一把抓住美伢的手臂,打断她的拒绝,开始施展她的“画饼大法”:
“你想想看!这可是上杂志的机会!小新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有‘个性’!万一照片拍出来效果特别好,被哪个大导演或者星探看中了呢?”
“说不定就此一举成名!成为炙手可热的童星!”
“拍广告!上电视!演电影!火遍全日本!”
“到时候,你这个当妈的,就是星妈了!出门有保镖,逛街随便买!再也不用精打细算那点房贷和腌黄瓜钱了!”
惠子描绘的蓝图金光闪闪,大饼又圆又香,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美伢那颗向往“不劳而获”和“一夜暴富”的心坎上!
美伢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到挣扎,再到犹豫,最后随着惠子的话语,渐渐燃起了熊熊的…幻想之火!
她仿佛看到小新穿着小西装在领奖台上,看到自己戴着墨镜被记者包围,看到百货商店的奢侈品在向她招手…
“砰!” 美伢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豪气干云地宣布:“好!我答应了!就让小新去拍!”
她脸上洋溢着对未来“星妈”生活的无限憧憬,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不过报酬可不能少!还有,拍摄时间不能影响小新上幼稚园!”
惠子心中狂喜,脸上笑开了花:“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时间地点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她生怕美伢反悔,立刻站起身,“那…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上午你带着小新来我们公司,详细情况我晚点电话跟你说!” 她拎起自己的小挎包,像完成了重大任务一样,脚步轻快地往玄关走。
路过水门身边时,她还不忘对这位引发一切风波的帅哥露出一个“任务完成”的爽朗笑容,挥挥手:“水门君,今天真是…呃…印象深刻!下次见!拜拜!”
说完,逃也似的拉开门溜走了,仿佛后面有美伢的怒火在追。
水门全程目睹了这场“闺蜜交易”的始末——从剑拔弩张,到惠子精准戳中软肋(报酬+星妈梦),再到美伢姐瞬间变脸、豪爽答应。
他优雅地端起茶杯,掩去嘴角一丝无奈又了然的笑意。
美伢还沉浸在“星妈”的幻想中,激动地一把拉起刚从“窒息”中缓过气、头顶双包、一脸茫然的小新,用力抱在怀里揉搓:“小新!听到了吗?你要当小模特了!要上杂志了!妈妈的好大儿!我们家的未来的顶梁柱(摇钱树?)!”
小新被妈妈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听到“小模特”、“上杂志”,虽然不太懂具体意思,但感觉好像是很厉害、很好玩的事情?
也傻呵呵地跟着笑起来:“嘿~嘿~当模特!人家要变成超级模特了!”
看着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母子俩,水门轻轻啜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他想起惠子那风风火火、有时不太着调的性格,以及小新那“惊世骇俗”的稳定发挥。
‘而且…找小新当模特?’ 水门的目光落在正试图用头顶的双包去蹭美冴下巴的小新身上,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
“而且……这位惠子小姐……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他开始默默为后天的拍摄,以及惠子小姐的心脏承受能力,提前捏一把汗了。
这趟“模特”之旅,恐怕绝不会像美伢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说不定还会闹出不小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