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柠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都哭尽。
首到嗓子嘶哑,眼泪流干,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抽噎,她才精疲力竭地靠在任清莫温热的胸膛上。
雨还在下,敲打着伞面。
任清莫紧紧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极其轻柔地拍抚着她颤抖的脊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和力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的怀抱和稳定的心跳告诉她:他在,他不会再放手。
许久,贺柠溪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只剩下虚脱般的疲惫。
她动了动,想从他怀里退开一点,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任清莫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语气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近乎恳求的温柔。
贺柠溪僵了一下,最终没有再挣扎。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味道,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着她,让她冰冷的西肢百骸渐渐回暖。
任清莫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湿漉漉的发顶,动作带着无比的珍视。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贺柠溪,你听好。”
“迎新晚会那天,我说‘我的舞伴自然是最好的’,不是托词,是真心话。”
“便利店送汤,图书馆送伞,胃痛送你去医院……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什么‘学长对学妹的关照’,更不是什么‘举手之劳’。”
“是我喜欢你,贺柠溪。”
“从三年前,在那个充斥着暴力和绝望的法庭上,看到你那双倔强得像狼崽一样的眼睛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三年,我看着你挣扎,看着你成长,看着你像野草一样拼命向上。我想帮你,又怕我的靠近会让你觉得是施舍,会让你失去那份让我着迷的倔强和独立。所以我只能远远看着,用最笨拙、最让你抗拒的方式,试图为你挡去一点风雨。”
“我知道我做得很糟糕。我的自以为是,我的过度保护,都让你受了委屈,让你感到窒息和抗拒……对不起,溪溪,真的对不起……”
他低沉的话语,如同最温柔也最猛烈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贺柠溪心中那堵摇摇欲坠的冰墙。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解开她心中缠绕多年的谜团和怨怼。
原来,他每一次的“偶遇”和“解围”,背后都藏着这样深沉而笨拙的爱意。
原来,他并非高高在上地施舍,而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又因为她的抗拒而患得患失。
原来,她并非孤军奋战。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用他的方式,默默守护了她这么久……
巨大的震撼和迟来的真相,像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贺柠溪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那堵用倔强、自尊和怨怼筑起的高墙,在他坦诚而卑微的告白里,轰然倒塌,化为齑粉。心口被填得满满的,酸涩、悸动、委屈、释然、还有那被压抑了太久太久、此刻终于破土而出的、汹涌的爱意,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意、浓烈的心疼和无尽的歉疚,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这一刻,所有的抗拒,所有的隔阂,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织、却又刻骨铭心的男人。
贺柠溪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轻轻抚上他冰冷湿润的脸颊。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茧重生的坚定:
“任清莫……”
“我也喜欢你。”
“很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任清莫深邃的眼眸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滚烫的、带着雨水咸涩气息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和压抑了太久的渴望,轻轻地、颤抖地,覆上了她冰凉柔软的唇瓣。
冰冷的雨夜,喧嚣的街道,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和那一个迟到了太久、却终于不再需要任何言语来证明的吻。
带着泪水的咸涩,带着雨水的冰凉,更带着破开一切阴霾、终于交汇的滚烫爱意。心墙崩塌,爱意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