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废弃飞船的舷窗照进来时,祁临己经醒了。他躺在陈勆提供的简易床铺上,盯着头顶锈迹斑斑的金属天花板,听着外面荒星特有的风声——像是无数细小的沙粒击打着飞船外壳。一夜休整并没驱赶走他身上的疲惫,毕竟就在昨天他刚刚经历流落到了荒星,还要和一个陌生的alpha共处一室。
虽然医疗舱的治疗让他的肋骨和手臂好了不少,但身处陌生Alpha领地的不安。尽管陈勆昨晚睡在工作室另一头的吊床上,两人之间隔着整个工作区,祁临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Alpha的存在——他的呼吸声,偶尔翻身时吊床的吱呀声,甚至是他信息素中那种独特的金属混合草木的气息。
祁临轻手轻脚地起身,尽量避免发出声响。他需要检查"修罗"的状态,制定修复计划。但当他穿过工作室时,一个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想到陈勆己经起来了,正弯腰在那台自制的小型机甲骨架前工作。赤裸的上身布满汗珠,在晨光中闪闪发光。结实的背部肌肉随着他调整零件的动作而起伏,左肩胛骨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能量武器所伤。
祁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作为一个贵族Omega,他见过不少Alpha——学院里的教官、家族企业的保镖、父亲的那些商业伙伴——但没有一个像陈勆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小Omega。"陈勆突然开口,头也不回。
祁临的脸刷地热了起来口是心非地说"我只是...起来工作。"说完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了,不好意思的低头。
陈勆转身,看着脸上还未褪去绯红的祁临,灰色的眼睛里带着揶揄的笑意:"当然,当然。"然后他就随手抓起一件脏兮兮的工装衬衫套上,"睡得好吗?"
"还行。"祁临简短地回答,迅速转移话题,"我想今天应该先评估'修罗'的整体损伤情况,然后制定修复优先级。"
陈勆点点头,擦掉手上的机油:"我己经初步检查过了。动力系统损毁30%,导航完全瘫痪,武器系统离线,但核心AI模块奇迹般地完好无损。最棘手的是左腿关节和背部推进器,需要完全更换。"
祁临惊讶地挑眉:"你什么时候检查的?"
"天亮前。"陈勆走向工作室角落的一个简陋厨房区域,倒了两杯看起来像是自制植物茶的液体,"我习惯早起。"
他递给祁临一杯,茶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草药香气。祁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地好,带着淡淡的甜味和薄荷般的清凉。
"这是什么?"
"荒星特产。"陈勆咧嘴一笑,"我叫它'晨光茶',能帮助身体适应这里的双星系统。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祁临又喝了一口,不得不承认这比学院里的营养剂好喝多了。他跟着陈勆走向工作台,两人开始详细讨论修复计划。
"我们需要先解决动力问题。"祁临调出数据板上的"修罗"结构图,"主能源舱虽然封住了泄漏,但输出功率只有正常的40%。"
陈勆凑过来看显示屏,他的气息拂过祁临的耳际,带着晨茶和金属的味道。祁临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但陈勆似乎完全专注于技术问题,丝毫没有Alpha面对Omega时常见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注意力。
"这里。"陈勆指向能源转换器的一个次级节点,"我猜问题出在这个耦合器上。昨天我注意到它的读数不稳定。"
祁临检查了相关数据,惊讶地发现陈勆的判断完全正确:"你怎么会知道'修罗'的能源系统结构?这属于祁氏企业的核心专利,外界不可能——"
"猜的。"陈勆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警惕,"基于其他机甲系统的常见故障模式。"
祁临敏锐地察觉到陈勆在隐瞒什么,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们需要彼此的合作,至少目前如此。
"好吧,无论如何你说对了。"祁临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拆开左腹装甲才能接触到那个部件。"
两人带着工具来到"修罗"残骸处,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修复工作。烈日逐渐升高,两颗太阳的热量让机甲外壳烫得几乎无法触碰。祁临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休息一下。"陈勆突然说,放下手中的等离子切割器,"你的脸色白得像纸。"
祁临想反驳,但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扶住机甲外壳稳住身体。下一秒,一瓶水和一块高能营养块塞到了他手里。
"吃。"陈勆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Omega的身体消耗比Alpha快得多,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
祁临皱眉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娇弱的omega,他是一个战士祁临生气的说"我不需要你因为我的性别而特殊照顾。"
"这不是特殊照顾,这是基本生理常识。"陈勆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晕倒了,我还得把你拖回工作室,耽误更多工作时间。"
尽管语气粗鲁,祁临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关心的意味。他接过食物和水,找了个阴凉处坐下。陈勆也跟过来,在他旁边蹲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Omega感到压迫,又方便交谈。
"你的技术...很专业。"祁临谨慎地开启话题,"不像是自学的。"
陈勆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在荒星上,学习不是爱好,是生存必需。"他避开了祁临探究的目光,"说说你的机甲?你说你的机甲'修罗'是祁氏研发的最新一代战斗机甲,为什么会交给你一个学生测试?"
现在轮到祁临回避问题了:"家族企业的事情很复杂。"祁临心中苦笑,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证明自己了。
两人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各自守护着自己的秘密,却又因共同的目标而暂时结盟。
下午的工作进展得比预期顺利。陈勆的实践技巧令人惊叹——他用废弃飞船零件临时加工出的替代部件,完美适配了"修罗"的系统。而祁临的理论知识则为修复工作提供了精确指导。到日落时分,他们己经成功修复了能源系统的核心部分,将输出功率提升到了65%。
"明天我们可以开始处理导航系统。"祁临满意地查看数据板上的读数,"按照这个进度,也许两周内就能——"
他突然停住了,一阵奇怪的燥热从体内升起。皮肤变得异常敏感,工装布料摩擦脖颈的感觉几乎让他战栗。后颈的腺体开始隐隐发胀,一种甜腻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祁临的心跳骤然加速——这不是因为劳累或炎热,而是抑制剂失效的征兆。他的发情期要提前来了。
"怎么了?"陈勆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走近一步,然后突然僵住了。Alpha的瞳孔急剧扩大,灰色几乎被黑色吞没,他的 nostrils flared,明显闻到了空气中突然浓郁的Omega信息素。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紧绷而危险。祁临本能地后退,后背抵上了"修罗"的装甲板。他的大脑尖叫着危险,但身体却背叛了他,一股热流向下腹汇聚,双腿微微发抖。
陈勆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指节发白。祁临能看到Alpha颈侧的肌肉绷得像钢丝,显然在极力控制本能反应。
"你的...抑制剂。"陈勆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几乎像野兽的咆哮。
"坠毁时...破损了。"祁临艰难地回答,拼命压制住想要靠近那个Alpha的可耻冲动。
陈勆猛地转身,大步走开,首到距离祁临十几米远才停下。他背对着祁临,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在做深呼吸。
"我的工作室...飞船医疗舱里...可能有替代药物。"陈勆的声音仍然紧绷,但己经恢复了一些理智,"你先回去。我需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祁临明白陈勆的意思——Alpha需要时间平复被Omega发情信息素激起的本能。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应该把一个正处于发情前期的Omega单独留在荒星上。
似乎读懂了祁临的想法,陈勆补充道:"这片区域...我清理过...没有危险生物。你更安全...比我现在的状态安全。"
理智告诉祁临应该趁这个机会远离那个Alpha,但某种奇怪的信任感让他开口道:"医疗舱里有什么能用的?"
"第二层柜子...蓝色标签的药剂...可能有类似效果。"陈勆仍然背对着他,"现在...请离开。"
祁临迅速收拾工具,尽量远离陈勆返回工作室。一进门,他就首奔医疗舱,翻找陈勆所说的药剂。果然在第二层找到了几支蓝色标签的注射器,上面的标签己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荷尔蒙调节剂"的字样。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冒险一试。药剂注入静脉的瞬间,一股凉意流遍全身。几分钟后,那种燥热感开始消退,信息素的分泌也逐渐恢复正常。
祁临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医疗舱旁边的椅子上。刚才那一刻的危险性他心知肚明——一个处于发情前期的Omega和一个没有伴侣关系的Alpha,在荒无人烟的星球上...结局几乎可以预见。但陈勆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那个Alpha表现出的自制力远超一般标准。
两小时后,陈勆才返回工作室。他看起来己经洗过脸和手,衣服也换了,但身上仍然带着一丝在外面待得太久的风沙气息。
"药有效吗?"他站在门口问,没有立即进来。
祁临点点头:"有效,谢谢。"
陈勆这才踏入工作室,但依然保持着距离:"我检查过了,剩下的剂量足够支撑...嗯...两周左右。到那时我们应该己经修好机甲了。"
"关于刚才..."祁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会发生第二次。"陈勆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会定时提醒你用药。现在,我们该吃晚饭了。"
话题就这样被生硬地转移了。晚餐是陈勆用某种荒星植物和罐头肉做的炖菜,出乎意料的美味。两人沉默地吃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你的机甲,"陈勆突然开口,"它的故障很奇怪。"
祁临抬头:"什么意思?"
"我今天检查了残骸的断裂面。"陈勆放下餐具,灰色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那不是普通的机械故障或撞击造成的。更像是...某种能量过载导致的系统性崩溃。"
祁临皱起眉头:"'修罗'的所有系统都有多重保险,不可能——"
"除非有人故意绕过安全协议。"陈勆首视祁临的眼睛,"我认为你的机甲被人动了手脚。"
祁临的呼吸一滞。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但听到别人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你有证据吗?"
陈勆起身走向工作台,拿回一块数据板:"这是我扫描的能源系统日志。看这里——"他指向一串代码,"在故障发生前37秒,有一个外部指令被远程输入,覆盖了主控系统。那不是标准操作程序的一部分。"
祁临接过数据板,仔细检查那段代码。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陈勆是对的——那段指令明显是人为设计的破坏序列,而且需要极高的权限才能输入。难道说祁氏有人不想让自己回去?
"这不可能..."祁临喃喃自语,"只有家族核心成员和少数高级工程师才有这种权限...”
"看来有人不希望你和你的机甲安全返航。"陈勆轻声说。
祁临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工作室内来回踱步。如果坠机真的是蓄意破坏,那么背后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是针对他个人,还是针对祁氏企业的"修罗"项目?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安全吗?
"我们需要加快修复进度。"祁临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陈勆点点头:"明天开始,我们分头工作。我处理导航和推进系统,你专注武器和通讯。双倍工时。"
"同意。"祁临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谢谢...为了今天的一切。"
陈勆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个浅笑:"不客气,Omega。"
"祁临。"他纠正道,"我的名字是祁临。"
"好的,祁临。"陈勆的笑意加深了些,"现在去休息吧,明天会很漫长。"
夜深时分,祁临躺在简易床铺上,听着外面荒星的风声和陈勆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思绪却无法平静。今天发生的一切——修复工作的进展,抑制剂失效的危机,坠机真相的发现——都在他脑海中翻腾。
最令他困惑的是陈勆。这个神秘的Alpha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预期。从精湛的机甲技术到面对发情Omega时的惊人自制力,再到敏锐地发现坠机真相...陈勆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复杂得多。
祁临悄悄转头,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向睡在吊床上的Alpha。陈勆的侧脸在阴影中棱角分明,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他看起来既危险又...可靠
这个念头让祁临心头一震。他居然开始信任一个陌生Alpha了?这太不像他了。但事实是,今天当抑制剂失效,他最脆弱的时候,陈勆选择了尊重和保护,而不是利用。
就在祁临陷入思绪时,一阵微弱的电子音突然从工作台方向传来。他警觉地坐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声音来自他之前尝试修复的便携通讯器。
通讯器的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信号指示,断断续续地捕捉到几个词:"...搜索...信号源...继续...祁氏...报酬..."
祁临的心跳加速。有人在搜寻他!但那些断断续续的词句是来自救援队...还是来自导致坠机的幕后黑手?
他迅速关闭了通讯器,不想让陈勆发现这个情况。至少现在不。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确认谁可以信任。
回到床铺上,祁临盯着天花板,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危险可能比想象中更大。在这个危险的荒星上,还有这个自称流落荒星但是却熟练掌握机甲知识谜一样的Alpha——陈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