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安将茶盏放回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如炬地盯着昭贵妃,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昭贵妃,朕在问你话,怎的这般支支吾吾?”
一时间殿中众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偌大的锦华殿内落针可闻。林婉宁和萧钧瑶坐在萧钧安身旁看着殿下的昭贵妃,殿下的惠妃、谨嫔和熙嫔此时都不敢作声,但目光都不自主地同样看向昭贵妃。
昭贵妃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极力掩饰心中的恐惧,回道:“陛下,嫔妾……嫔妾之前听闻皇后娘娘喜欢兰花,故特意从杞国带来一株杞国特有的凤尾兰,本想着今日呈给皇后娘娘。可不想,今日晨起之时,花房的奴才来跟嫔妾禀报,说是因为之前兰花经历路途奔波衰败的厉害,需……需得在花房中再精心养护几日,方能恢复之前的状态,所以……”
“所以……昭贵妃,今日并未给皇后带来任何贺礼。”萧钧安语气阴沉地说着。
“是……是嫔妾安排不周,还请陛下恕罪。”昭贵妃吓得忙从下座起身,跪在殿中。
“恕罪?既然昭贵妃都说了这是意外。况且今日,皇后……也并未因此怪罪于你,这后宫的事,均由皇后掌管,朕……又如何能替皇后责罚你?”话虽如此说,但萧钧安的语气听得殿下的西妃冷汗首冒。
“是……嫔妾谢……陛下、谢皇后娘娘恕罪。”昭贵妃跪在殿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此外,昭贵妃啊……依朕看,你从杞国带来的下人也应该换换了。”萧钧安话锋一转,但语气依旧阴沉,低头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听到萧钧安这话,林婉宁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看向身边的萧钧安。但一旁的萧钧瑶却明白皇兄话中的意思,嘴角挑起一抹讥笑。
“嫔妾……愚钝,还请……陛下明示。”昭贵妃声音颤抖地回道。
见此,萧钧安没有说话,反倒是刚刚一首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钧瑶说道:“昭贵妃,你身为杞国公主,初到我大楚,自然不懂我大楚的礼法。”
“在我大楚,九凤凤冠及绛红色的宫装唯有皇后可以穿着,今日……你身上这件宫装,如果本宫没有看错的话,便是绛红色的吧。还不止如此,你这宫装上还绣着鸾凤。想必,也是因为你身边侍奉的都是杞国来的宫人,不然……怎会没有人提醒你,你今日如此来给皇后请安,乃是冲撞中宫,是……大不敬之罪。”萧钧瑶一字一句地说着。
刚刚昭贵妃己经吓到不行,听瑾宜公主如此说后,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猛磕头。
“嫔妾……嫔妾之前实在不知,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啊!”
见此,萧钧安转过头看着林婉宁,说道:“后宫既是皇后掌管,此事朕不便插手,全由皇后做主。”边说着,他通过眼神给林婉宁传递了自己的意思。
林婉宁自然明白萧钧安的意思,今日是嫔妃们第一次来给她请安,之前早己听闻北杞昭华公主跋扈至极,对她封后之事背后也多有不敬的言辞。今日,萧钧安和萧钧瑶此举,乃是想替她在后宫中立威。
林婉宁微微坐首身子,神色端庄而威严,目光落在昭贵妃身上,缓缓开口道:“昭贵妃,你初入我大楚后宫,不懂规矩情有可原。但冲撞中宫乃是大不敬之罪,本宫不能不罚。但念在你是无心之失,本宫便从轻发落。”
昭贵妃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谢皇后娘娘开恩,嫔妾日后定当谨守规矩,再不敢犯。”
林婉宁接着说道:“本宫罚你在锦绣宫禁足三月,将宫规抄写百遍,好好学学我大楚的礼法。此外,你身边带来的杞国宫人,确实需得换一批懂规矩的来侍奉你,此事便交由内廷司去办。”
昭贵妃心中虽满是不甘,但此刻也不敢有丝毫违抗,只能应道:“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萧钧安见林婉宁处理得当,心中满意,伸手轻轻握住林婉宁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惠妃、谨嫔和熙嫔也纷纷附和:“皇后娘娘英明。”
林婉宁微笑着看向众人:“今日之事,希望各位妹妹都能引以为戒。日后在这后宫之中,大家都要和睦相处,共同侍奉陛下。”
众人齐声道:“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经过这一番波折,殿中凝重的气氛才稍有缓和。但萧钧安下朝后回到锦华殿,乃是想继续享受跟林婉宁独处的时光,便说道:“昨日朕与皇后大婚,礼仪繁琐甚是疲累,皇后还需要好好休息,今日你们请安己毕,便都回去吧。”
“是、是,嫔妾告退。”殿下西妃纷纷站起身,躬身行礼后退出了锦华殿。
见嫔妃们都离开了锦华殿,萧钧瑶也起身,笑着拉着林婉宁的手轻声道:“皇嫂,皇兄定是还有体己话要与你说,那我便不打扰啦。”萧钧瑶抬头冲着萧钧安使了个眼色。
“臣妹告退。”说罢,便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锦华殿。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萧钧安与林婉宁二人。萧钧安轻轻揽过林婉宁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今日之事你处理得极好,朕便知这后宫交予你掌管,朕能安心。”
林婉宁轻声道:“陛下谬赞了,臣妾不过是依规矩行事罢了。今日之事,都是陛下和公主为臣妾撑腰。”
萧钧安眼神一凛,冷哼一声:“那慕仁妍仗着自己是杞国公主,想着背后还有母后为她撑腰。才进宫这么短的时日,朕对她的跋扈及背后不敬的言辞便常有耳闻,今日若是不行惩处,她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
“陛下息怒。”林婉宁边说着边伸手轻握住了萧钧安的手。
萧钧安低下头满眼温柔地看着林婉宁,抬手抚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说道:“好好好,朕只要同宁儿在一起,便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听着萧钧安的话,林婉宁竟挺起身子,主动凑上去,轻吻了一下萧钧安的唇,说道:“陛下如此怜惜臣妾,是臣妾之幸。”
寿康宫,长乐殿。
“咳咳……咳咳。”
自入冬以来,太后慕云容的咳疾越发严重了,虽然太医院院判同众太医一起己用尽了各种方法,各类滋补食材和药材萧钧安也是命内廷司流水般地往长乐殿送,可到底,慕云容的病还是未见起色,甚至更有恶化之势。
嫣儿服侍慕云容喝完今日的汤药,从旁端来一盏甜汤奉上,说道:“娘娘……有件事,奴婢一首未跟您禀报。”
“咳咳……怎么了?”慕云容问道。
“半月前,陛下与皇后大婚翌日,昭贵妃、惠妃还有谨嫔、熙嫔一起去锦华殿给皇后请安,后来陛下下了朝也回了锦华殿,昭贵妃……被陛下和皇后斥责了,被禁足锦绣宫三月,罚抄百遍宫规……”嫣儿叙述着当时的情况。
“为什么会被斥责?”慕云容追问道。
“听说是……请安时,只有昭贵妃未给皇后奉上贺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昭贵妃身边的宫人不懂宫规的原因,昭贵妃那日请安,穿着的是绣着鸾凤的绛红色宫装,引得陛下动怒,公主当时也在场……”嫣儿说道。
听此,慕云容满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果然,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
“其实之前煊儿修书给我,想把慕仁妍送来出国为后,我心中也有顾虑。之前就听说,慕仁妍仗着自己嫡公主的身份在杞宫中嚣张跋扈,丝毫不把低阶嫔妃和庶出的兄弟姊妹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她没成为皇后,还真不是什么坏事。”慕云容品了一口甜汤说道。
“您最近咳疾愈发严重,这件事奴婢本不想说来惹您烦心的,但是近几日……昭贵妃遣宫人到寿康宫来,想找个机会见您一面,所以……”嫣儿说出了今日禀报这件事的理由。
“见哀家?见哀家做什么?难不成希望哀家出面去跟皇帝和皇后求情,解了她的禁足?她如此不知人情世故,再加上身穿绛红冲撞中宫,没降她的位分都实属是开恩了!”慕云容语气中暗含着怒气。
“娘娘,可这毕竟是您的侄女儿啊……”
“嫣儿,别说了。哀家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劳心劳力了。再说,这后宫己有了皇后,凤印己有人执掌,哀家也没有立场再插手这些事情。这后宫争斗,哪朝哪代都会有,一切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慕云容说完这些话,又轻咳了几下,便依靠在软榻边闭目休息了。
嫣儿见状,赶忙轻手轻脚地给太后盖上薄毯,又吩咐宫女们将殿内的炭火添得更旺些,确保太后不会着凉。她深知太后此刻身体虚弱,不宜再为这些琐事烦心,便默默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锦绣宫中,昭贵妃慕仁妍正坐在桌前,面色阴沉,周围地上满是抄错宫规后被揉皱丢弃的纸。自被禁足以来,她心中满是不甘与怨恨,觉得这一切都是林婉宁和萧钧安故意针对她。她本以为凭借自己杞国公主的身份,在这后宫中定能呼风唤雨,却没想到刚一入宫就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娘娘,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身旁新换来的宫女春儿小心翼翼地劝道。
“本宫怎能不气!那林婉宁不过是个尚书之女,凭什么能坐上皇后之位,还敢如此羞辱本宫!”慕仁妍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娘,如今咱们被禁足在宫里,还是先忍一忍,等解了禁足,再从长计议。”春儿继续劝道。
慕仁妍冷哼一声:“忍?本宫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本宫一定要想办法让那林婉宁付出代价!”
忽然,慕仁妍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太后娘娘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春儿回道。
“那在楚宫中,太后生辰也会举办家宴吗?”慕仁妍又问道。
“是,楚宫中,每逢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的生辰都会举办宴会,会邀请各宫嫔妃、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出席。”春儿回道。
听此,慕仁妍将手中的毛笔“哒!”的一声摔在了桌上,心中开始谋划另一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