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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岭大捷的消息传开没两天，旅部的紧急通知就到了独立团。李云龙正蹲在院子里擦枪，看见旅部通讯员骑马冲进院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通讯员腰间挂着的红色文件袋，是专门用来装处分通知的。
"李团长，旅长命令你和赵政委立即去旅部报到！"通讯员敬了个礼，脸色异常严肃。
李云龙慢悠悠地站起身，把枪套往腰上一别："啥事这么急？老子刚打完胜仗，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
"不清楚，但旅部会议室坐满了人，连师部的王特派员都来了。"
听到"特派员"三个字，李云龙和闻讯赶来的赵刚交换了个眼神。上次审查风波就是这位王特派员主持的，差点没把独立团翻个底朝天。
"老赵，"李云龙压低声音，"看来三团联合演习的事漏风了。"
赵刚推了推眼镜："恐怕不止演习，你们歃血为盟的事..."
"怕个球！"李云龙一摆手，"大不了再回被服厂绣花去！"
——
旅部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位干部围坐在长桌旁。旅长陈赓坐在首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王特派员则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刚进门的李云龙。
"报告！386旅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政委赵刚奉命报到！"李云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陈赓"啪"地一拍桌子："李云龙！你好大的胆子！未经请示擅自组织三团联合军事演习，还密谋攻打太原？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李云龙刚要辩解，赵刚突然上前一步："报告旅长，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建议李团长通过联合演习提高部队协同作战能力的。"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王特派员冷笑一声："赵刚同志，据我所知，你们可不只是演习那么简单吧？"他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纸，"歃血为盟？共打太原？这是要搞军阀割据吗？"
李云龙这才发现，纸上记录的竟是那天晚上他们在小院里的谈话内容，连喝血酒的细节都有！
"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打小报告？"李云龙怒火中烧，拳头捏得咯咯响。
"李云龙！注意你的言辞！"陈赓厉声呵斥，"现在是我在问你话！攻打太原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为什么不向上级请示？"
"请示？"李云龙梗着脖子，"等请示批下来，小鬼子早把毒气弹运到前线了！上次要不是我们端了毒气仓库..."
"够了！"陈赓打断他，"这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李云龙不情不愿地嘟囔。
王特派员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鉴于李云龙同志屡次违反纪律，我建议撤销其团长职务，送交军事法庭审查。"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赵刚突然上前一步："王特派员，此事责任在我。作为政委，我没有及时制止李团长的冒险行为，反而参与其中。如果要处分，请处分我。"
李云龙猛地转头看向赵刚："老赵！你..."
"李团长虽然有错，但黑石岭一战歼敌六百余人，粉碎了日军的扫荡计划。"赵刚不卑不亢地继续道，"功过相抵，我认为应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陈赓盯着赵刚看了良久，突然问："赵刚同志，你知道包庇错误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报告旅长，我不是包庇，是实事求是。"赵刚挺首腰板，"独立团不能没有李云龙，特别是在当前敌情复杂的情况下。"
王特派员阴阳怪气地插话："哦？离了李云龙，革命就不转了？这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思想？"
"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赵刚转向王特派员，镜片后的目光异常坚定，"李云龙同志打仗有一套，这是事实。我们共产党人讲唯物主义，应该尊重客观事实。"
会议陷入了僵局。陈赓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众人沉默了很久。
"这样吧，"他终于开口，"赵刚同志暂时停职反省，李云龙留任察看，以观后效。至于攻打太原的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
王特派员还想说什么，陈赓一摆手："这是旅党委的决定。散会！"
——
回驻地的路上，李云龙像头困兽般来回踱步："他娘的，肯定是政治处那个刘干事打的小报告！那天晚上就他在门外转悠！"
赵刚却出奇地平静："老李，这事没那么简单。我们的谈话内容太详细了，连血酒的事都知道，肯定有更亲近的人告密。"
李云龙突然站住脚："你是说...张大彪？不可能！那小子跟我出生入死多少回了！"
"我没说是他。"赵刚叹了口气，"但你要小心，最近别跟丁伟、孔捷走得太近，电话联系也要注意。"
李云龙狠狠踢飞一块石子："憋屈！打鬼子还打出错了！"
"这不是打鬼子的问题，是纪律问题。"赵刚严肃地说，"老李，咱们是正规军，不是梁山好汉。没有统一的指挥调度，再多胜仗也赢不了战争。"
李云龙不说话了，两人沉默地走完了剩下的路。
——
赵刚被停职的消息在独立团引起了轩然大波。
"凭什么处分赵政委？"魏和尚气得把帽子摔在地上，"要不是他带着佯攻，孔团长早完了！"
段鹏蹲在墙角磨刀，刀刃刮得"嚓嚓"响："听说有人告密。让老子知道是谁，非活剐了他不可！"
最难受的是张大彪。这个铁打的汉子红着眼睛找到李云龙："团长，你处分我吧！那天晚上刘干事找我打听情况，我喝多了，可能说漏了嘴..."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就你这熊样还当营长？喝点马尿就管不住嘴？"
张大彪"扑通"跪下了："团长，你枪毙我吧！"
"起来！"李云龙一把拽起他，"记住了，以后就是亲爹问你，也得把嘴闭严实了！"
——
夜深人静，李云龙摸到赵刚的临时住处——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赵刚正在油灯下写检查，见他来了，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老赵，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李云龙压低声音，"我派人查了，告密的是新二团的一个参谋，跟王特派员是老乡。"
赵刚放下笔："意料之中。但老李，问题的关键不在谁告密，而在我们确实违反了纪律。"
李云龙烦躁地抓抓头发："那你说咋办？太原就不打了？"
"打，但不是现在。"赵刚从床板下抽出一叠纸，"这是我整理的太原防御弱点分析和进攻预案。等风声过去，咱们走正规渠道向上级建议。"
李云龙翻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草图，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老赵...你这政委当得...够意思！"
赵刚笑了笑："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开始我得去炊事班帮厨，你记得让老王头给我留把好刀。"
李云龙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对了，你为啥替我担责任？明明是我拉着你们干的。"
油灯的光映在赵刚的镜片上，看不清他的眼神："因为...我相信你打太原不是为了逞英雄。"
李云龙愣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
三天后，总部突然传来紧急敌情：日军山本特工队袭击了野战医院，杀害了三十多名伤员和医护人员。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墙上用鲜血写下："下一个是李云龙"。
消息传来，整个独立团炸开了锅。李云龙却出奇地冷静，只是把赵刚从炊事班叫了回来。
"老赵，山本这是冲我来的。"李云龙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怀疑，这事跟告密者有联系——太巧了。"
赵刚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分散我们对太原计划的注意力？"
李云龙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赵刚做的作战方案："从现在开始，这份计划只有你我知道。咱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旅部的通讯员，手里拿着一份标着三个红星的加急文件。
"报告！陈旅长急令：鉴于敌情变化，命独立团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风暴，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