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伞面发出细碎声响,陆昭跟在林砚身后踩过结冰的石板路。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砚黑色大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摆,及腰的黑发被风掀起几缕,露出小巧的银色耳骨钉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走到半路,陆昭突然停住,从校服口袋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她靠着墙根,熟练地抽出一支,打火机咔嗒声响中,明黄火苗映亮她有些叛逆的眉眼。刚深吸一口,就瞥见林砚转身望来的目光,顿时耳尖发烫——自己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咳……那个,你要不要?”陆昭手忙脚乱递烟,声音都飘了调,“这可是好烟!我从我爸那顺的。”
林砚没接,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那抹清冷里,竟藏着几分无奈的纵容:“我不要。尼古丁侵蚀灵魂,你也少吸。”说着,翻找口袋的动作不停,很快摸出草莓味泡泡糖,铝箔纸在路灯下泛着银光。
陆昭叼着烟的动作僵住,看着递到眼前的糖果,脸颊慢慢烫起来。她嘟囔着“我爸都不管我”,可手却诚实接过,指甲无意识抠着烟盒边缘。
林砚盯着她发红的耳尖,轻声补了句:“我们家,不让吸烟。”
这话像团软乎乎的棉花,轻轻撞在陆昭心口。她望着林砚风衣下摆扬起的弧度,鬼使神差把烟掐灭在墙缝,撕开泡泡糖包装。薄荷甜香在舌尖散开时,陆昭偷偷笑了——原来拒绝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竟让人没法抗拒。
楼道感应灯在她们脚下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里,林砚掏钥匙的手指节泛白。陆昭指尖还残留着泡泡糖的甜,晃了晃被雪水打湿的校服,想起袖口沾着的泥渍,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拽住她大衣后摆:“等等——你不是说没钱?”
林砚的动作瞬间凝滞。她垂眸将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耳后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我没有……借人钱的习惯。”她转身时,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几分不自然,目光躲闪着掠过墙上的消防栓,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扣上的银色鲸鱼挂坠。
防盗门开启的瞬间,雪松混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昭踏入玄关,脚下的实木地板泛着温润的光泽。浅灰色的墙面仅挂着三幅黑白摄影作品,极简的白色沙发搭配深灰羊毛毯,角落里立着造型独特的落地灯,灯罩像是用折纸艺术折成的飞鸟。最引人注目的是整面墙的胡桃木书架,从地面一首延伸到天花板,整齐排列的书籍间点缀着青铜雕塑与水晶摆件,顶层还摆着几盆绿意盎然的空气凤梨。
林砚按下壁灯开关,暖橘色的光晕顿时漫开。光线温柔地包裹住她的身影,黑色长发在灯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纤细的锁骨。她弯腰换拖鞋时,陆昭注意到她后颈处有一颗朱砂痣,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反观自己,此刻正狼狈地跺着脚上的雪水,栗色狼尾发被雪水浸湿后颜色更深,圆圆的脸上还沾着几片雪花,不过因为刚嚼了泡泡糖,唇畔还留着淡淡甜香。
“去沙发坐着。”林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己经脱下大衣,露出里面修身的黑色针织衫,“手机充上电,别等会儿又失联。”说着,她将白色充电器轻轻放在陆昭面前,指尖的淡粉色美甲与充电器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
陆昭瘫进柔软的沙发,感受着羊绒毯的温暖。她看着林砚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身影,黑色长裤包裹着笔首的双腿,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厨房的吊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白色瓷砖墙上,像是一幅会动的水墨画。橱柜开合的轻响中,瓷碗与木筷碰撞出清脆声响,煎蛋的香气渐渐漫进客厅。陆昭的目光掠过茶几上摊开的《百年孤独》,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玫瑰花瓣,旁边放着未写完的钢笔字,字迹遒劲有力,与林砚温柔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面好了。”林砚端着青花瓷碗走来,碗里的溏心蛋在金黄的蛋花汤里轻轻晃动,葱花与紫菜点缀其上,“家里只有挂面,凑合吃。”她递来的陶瓷勺还带着体温,陆昭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触到她的手指,触感细腻微凉。
陆昭低头搅着面条,余光却忍不住偷瞄。林砚倚着书架翻看诗集,长发松松地用黑色发绳束起,发尾自然垂落。当她翻到某一页突然轻笑时,陆昭差点咬到舌头——她从未见过林砚这样的表情,清冷的眉眼弯成月牙,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美得惊心动魄。
“烫着了?”林砚不知何时凑过来,带着护手霜香气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伸手要碰陆昭的嘴唇,却在即将触到的瞬间猛地收回,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陆昭望着她慌乱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似乎比任何珍馐美味都要温暖,连舌尖残留的泡泡糖甜味,都跟着漫上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