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镇鬼,万魂皆平。
而沈凌风虽非钟馗,亦得吞鬼秘法傍身,称得上是鬼道的噩梦。他深吸一口气,腹中宛若炼狱洞开,吞纳西方怨气。
那赤毛老狐的魂魄本想拼死反扑,可沈凌风体内的鬼炉真火将其煅烧成灰,连一丝怨毒都无法逃脱。
他腹部鼓起,像有条老鼠在里边乱窜,让人看着发慌。
江幼梨眨着大眼:“风哥,你怀崽啦?”
沈凌风表情一黑。
轰——
他体内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顷刻间,那股汹涌的怨毒便化作死灰般安静。
六十年道行?吃了照样打个饱嗝。
他索性盘膝坐下,吩咐江幼梨守护,一边稳住气机,一边炼化那股刚吞下的邪意。
狐妖的残魂在他识海中翻涌,却在冲击道心时被弹得粉碎。
今夜刀落快意,恩怨分明,令他气魄昂扬,道心坚如磐石。
在狐妖的回忆中,他看见了那只狐狸的来历:
原本不过是青州六盘岭里一只山狐,机缘巧合吞服了精气,夜拜北斗而化形,最初不过偷些鸡鸭混口。
三十年后,才开始染指人肉。
可惜它唯独那一只初开灵智的小崽被杀,从此失控,方才酿成这场血债。
不知过了多久,沈凌风睁开双眸,周身法光隐隐,气息更胜往昔。
百日关后,或许就能再冲一个大境界。
但他并未露出喜色,反而心底一凉。
“江幼梨,走!”
他低喝一声,拉起阴偶便往回奔去。
在那狐狸的记忆中,赫然看见此处林深处,潜伏着一棵恐怖的槐妖。
此妖诡异绝伦,能操控人心生绝望,从而自行悬梁。
就算是修行中人,也未必能挡得住那股死意。
若非飞剑先机,将狐狸钉死,他只怕此刻己是树上吊客之一。
月色在枝叶间跳跃,鬼影憧憧,沈凌风心底发毛。
江幼梨还惦记着老狐的尾巴,抱着阴偶恋恋不舍,但也只得跟着撤退。
沈凌风很快发现情况不对,他足足跑了两里,竟还在同一片密林打转。
哪怕再荒山野岭,他的脚力都不可能出不去。
一定是邪祟作祟。
他再无迟疑,飞身上树,凌空一跃落到树梢,极目远眺,终于看见外头的旷野,松了口气。
可他再度奔行,没多久又陷进相同的景象:
依旧是这片鬼林,树影婆娑,枝干狰狞。
似乎只要他动一步,周遭的林木便在无声无息间移动,让他始终偏离出口。
沈凌风只觉背脊发寒。
若是寻常人困在这里,早被耗死。
他当机立断,踩着枝头一跃百丈,试图靠速度强行突破。
可这时,林中骤然涌出一股浓烈的白雾,瞬间遮蔽了方圆数里。
他运转清目法,却只能看清丈许距离,周遭俱是茫茫一片。
“江幼梨,能不能看出路?”
他停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握紧斩鬼剑。
阴偶中,江幼梨迟疑片刻:“风哥,我……大概看见条模糊的路,但不确定……”
沈凌风眯眼:“就按你首觉来。”
到这地步,宁可信她一次。
江幼梨语气谨慎地指点:“先往南走三百步,再转东,那里好像有个坑。”
沈凌风默不作声,只将剑诀握得更牢,跟着她的提示一路前行。
走了几刻钟,雾气稍稍稀薄,他心头松了几分。
看来这条路有戏。
“风哥,再往右一点,就快出去了!”
江幼梨声音中透着兴奋。
沈凌风轻轻点头,猛地一转身,却是全身发僵。
只见月光下,一棵高大槐树横立,树枝如同一只只枯瘦鬼手般伸展。
最骇人的是,那槐树的枝头,竟密密麻麻吊着数不清的死尸,
在风里,尸体摇晃得宛如在嘲笑世人。
月色冷,树影森,宛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