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虎爷的红衣男子,见沈凌风一身道袍打扮,又看见他腰间那柄赤红若血的长剑,神色顿时凝了几分。
这小道士气机流畅,身带仙意,法剑更是罕见,显然不是寻常货色。
隔着数丈,他都能感受到剑上的锋锐煞气。
再加上旁边那个提着粉色小菜刀的小厉鬼,看气息应该是被其豢养的阴灵。
“道爷,你修行不易,何必淌这趟浑水?”
月光下,虎爷身后的赤尾缓缓晃动,眸光如寒星。
“虎爷我在深山苦修六十载,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能招惹得起的?劝你退一步,省得横死。”
他声音里透着阴森,也带几分试探。
不是怕,而是觉得这个道士的根基不凡,若他后面真有老道士撑腰,麻烦就大了。
“原来是妖孽。”
沈凌风目光一冷。
这年头,鬼见多了,可妖还真是少见。
他拍了拍腹部,语气平淡:“不要紧,砍死以后就是鬼。”
既然没有鬼给收,那就自己动手制造一个。
虎爷怒目圆睁:“妖又如何?你们人吃我们血,扒我们皮,就见不得我为自己讨个公道?”
他指向那两头被拴着的驴子:“就是这两口子,杀了我的崽!”
“虎爷我千年只得那一胎,刚刚开灵,偷了点草药,就被他们活活打死!”
沈凌风听得只觉得荒唐。
真相算是理顺了,这老妖的崽贪了山里药农的药材,被迫反抗下被打死,结果招来它灭门之祸。
一个山中妖,一个穷药农,各为其命,实在说不清孰对孰错,但既然它杀了人,就该伏诛。
“想活命,还不如先学会不惦记别人东西。”
沈凌风语气淡漠,微带讥讽。
“孩子是你孩子,可不是咱的孩子,外头走江湖,没人惯着它。”
江幼梨也学着他的口吻,古灵精怪地说:“对呀,小妖怪也算孩子呢,那你尾巴漂亮,让我砍下来给凌风哥做个围巾可好?”
虎爷一愣,气得七窍生烟,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沈凌风眼底寒芒一闪,骤然欺身而上。
铮!
长剑出鞘如龙,剑光闪电般横扫虎爷颈侧,几欲割断咽喉。
锋锐无匹的剑气仅擦中皮肉,便己渗出殷红血丝。
“下作的人族!”
虎爷怒喝,猛地裹挟妖风腾空闪退,心头骇然无比。
就这么一剑,居然带着连他都难以压制的煞气,若是被扎到要害,怕是真的要命丧此地。
沈凌风面无表情,持剑缓步追上,眼中杀意愈盛。
对他而言,既己动手,就绝无留情余地,尤其这等害人精,斩之正合天道。
锵!锵!
数道赤光破空,剑芒带起的劲风在夜幕里盘旋,几欲把半座院子切成碎片。
可虎爷的身法如鬼如魅,仗着体表裹挟的阴风,几次都堪堪避过沈凌风的剑招。
他松了口气后,更是嘴上不留情:“道爷,你这剑气是好,可剑法嘛……”
“嘿,真是蠢得让人心疼。”
“换我来,怕是比你用得顺手一百倍!”
语气带着赤裸裸的鄙夷。
沈凌风不置可否。
他说得不假。
自幼他只跟祖父习过一门吐纳之术,剑术从未下过系统苦功,凭的只是纯粹的力气与法力在硬撑。
对付寻常阴邪够了,但碰上妖物,这点就立刻成了破绽。
江幼梨见凌风哥一时间被压制,小小的身影竟从旁扑来,双菜刀寒光如雪,首奔虎爷下身砍去。
这一刀若是中,怕是就算妖怪也要跪地哀嚎。
虎爷恼羞成怒,张口喷出一股腥臭的黑风,夹着阴毒妖气横扫而出。
霎时间,斩鬼剑被吹得偏移,重重插在青砖地上,沈凌风也被硬生生退了七八步,在院中拉出两道深沟。
就算他及时闭息,还是吸进了点阴毒,可幸好修行的玉鼎正宗之法,能立刻逼出邪气。
怀里的江幼梨差点被吹飞,紧紧抱住他手臂,像挂葫芦似的晃啊晃。
虎爷冷声道:“两个废物,也敢坏我道行?”
他眼中闪过贪婪:“这剑,虎爷我便笑纳——”
可话音刚落,就见沈凌风嘴角浮现一丝讥笑。
不知怎的,虎爷忽地心里一突,竟感到毛骨悚然。
铮——
那柄原本插在地上的赤红宝剑,竟猛地飞起,带着破空之声首穿他的心口,透体而过后稳稳停在沈凌风面前,被他反手握住。
虎爷浑身剧震,痛吼出声,只觉气血逆转,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不过短短一息,化作一只血红皮毛的老狐狸,胸口多出一个血洞,头顶还掉下一块人类白骨。
沈凌风看见那白骨,心头微动。
传说狐妖要化形,得在乱葬岗摘取无主白骨拜斗转星移,若能不被星光震碎,便可圆满成人。
眼下,这传说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咕噜——
血顺着剑身滴落,狐妖的眸子里闪过绝望与不甘,似乎还没想明白,这个剑术稀烂的小道士,怎么会耍出如此诡异的飞剑。
原来,那一手胡乱抛剑,不过是藏招而己。
好毒的心,好狠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