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初雪落得突然。
明玉正倚在马车窗边核对账册,忽听外头一阵骚动。车夫猛地勒马,她险些撞上窗框,还未及发怒,车帘己被人一把掀起——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谢砚之玄色大氅上落满碎雪,眉睫都凝着霜,活像尊冰雕的神像。他二话不说将一只紫檀木匣掷进她怀里,匣子沉甸甸的,砸得她膝头一痛。
"谢砚之!"她怒瞪他,"你发什么疯——"
"我的全部身家。"他打断她,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换苏老板一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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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狐疑地掀开匣盖。
一叠地契整整齐齐码着,最上头那张赫然是金陵西市最繁华的铺面——苏家觊觎多年却始终拿不下的聚宝阁!她指尖发颤地往下翻,胭脂巷的绸缎庄、朱雀桥的茶楼、甚至包括谢府别院的地契……全是金陵城寸土寸金的产业。
"你……"她喉头突然哽住。
这些地契新旧不一,最早的一张落款竟是三年前——正是他初任金陵按察使的时候。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己在暗中为她织网。
围观百姓越聚越多,有人开始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谢砚之仍立在风雪中,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右臂的伤还未好全,绷带从袖口露出一截,却固执地伸着手等她回应。
明玉突然发现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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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她啪地合上匣子,扬起下巴,"谢大人未免太小气。"
谢砚之眯起眼:"哦?"
"再加三间织坊!"她伸出三根手指,"都要临着漕河的。"
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谢砚之忽然单手撑住车辕逼近,带着满身风雪气息将她笼罩:"苏老板这是坐地起价?"
"怎么?"明玉挑眉,"舍不得?"
他低笑一声,突然从怀中又掏出一卷绢帛——竟是朝廷刚批的漕运特许文书!
"早备好了。"他将文书塞进她衣襟,指尖若有似无擦过锁骨,"连人带船,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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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耳尖瞬间烧红。
她正要反驳,忽觉指尖一凉——谢砚之竟将谢家祖传的玄铁扳指套进她中指!
"现在反悔晚了。"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全金陵都看见你收了我的聘礼。"
明玉低头看去,扳指内侧刻着两行小字:
"临江初见,终身不负"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睫毛上融成水珠。谢砚之伸手去擦,却被她抓住手腕。
"再加一个条件。"她拽着他领口迫使他低头,"我要你亲手——"
余音淹没在唇齿间。谢砚之碾着她的唇瓣厮磨,将她未尽的话语吞吃入腹。
围观的货郎惊掉了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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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苏府账房灯火通明。
明玉将地契铺了满桌,西妹云裳打着算盘突然"咦"了一声:"二姐,这聚宝阁的地契……"
她凑近一看,转让日期竟是三年前腊月初八——那日她在临江渡口被税吏刁难,有个少年官员路过主持公道,还顺手买了她所有滞销的苏绣。
原来早在那时,那袭玄色官服就曾为她停留。
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砚之倚在门边,中衣松散地系着,露出锁骨下淡去的疤痕:"苏老板可还满意?"
明玉抓起算盘砸过去:"骗子!三年前就惦记我的铺子!"
他接住算盘反手将她压到账本堆里,鼻尖蹭着她颈侧:"不是铺子。"
烛火噼啪一跳。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