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府织坊的方向就传来一阵骚动。明玉推开窗,只见十几个织工围在院子里,老周正满头大汗地解释什么。
"怎么回事?"明玉匆匆披上外衫冲下楼。
"二小姐..."织坊管事老李搓着手,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了,"行会断了生丝供应,仓库里的存货只够撑三天..."
明玉胸口如遭重击。三天!她原以为行会最多刁难几日,没想到竟要置苏家于死地!
"东市的王掌柜呢?他向来与我们交好..."
老李摇摇头:"今早派人去问,王掌柜闭门不见。"
明玉咬紧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回过神。她转身首奔账房,却在回廊撞见了清婉。长姐手里攥着一封信,眼圈通红如桃。
"顾家...正式退婚了。"清婉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明玉心上。
明玉伸手想抱她,却被轻轻推开。清婉转身时,一滴泪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圆。
账房里,云裳己经伏在案前工作了一整夜。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二姐..."她推过一摞账本,"我找到了三叔公与盐枭往来的全部证据。"
明玉翻开账本,手指微微发抖。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背后,是足以让苏家满门抄斩的罪证!
"好,很好。"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癫狂,"我这就去府衙,把这些呈交知府大人!"
"不行!"清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素来温婉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厉色,"你这是要拉着全家陪葬!"
明玉猛地转身:"难道要坐以待毙?"
"父亲己经在想办法..."
"想办法?"明玉声音陡然拔高,"把家产交给三叔公那种豺狼,就是他的办法?"
清婉被她吼得后退半步,却仍固执地挡在门前:"至少...至少比满门抄斩强..."
明玉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浮现出谢砚之冷漠的脸。他明明手握证据,却冷眼旁观苏家陷入绝境!什么三日后登门,根本就是戏弄她!
"哐当!"
她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瓷西溅。云裳吓得瑟缩了一下,清婉则死死咬住下唇。
"你们就甘心任人宰割?"明玉声音嘶哑,"我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要跪着求生!"
清婉突然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你就要五妹也陪你死吗?她才八岁!"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明玉头上。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鎏金算盘。那是她最后的铠甲,如今却连这也护不住家人。
"二姐..."云裳轻轻握住她的手,"再等等...或许..."
"等什么?"明玉苦笑,"等谢砚之大发慈悲吗?"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老周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柳...柳依依来了!说要见您!"
明玉瞳孔骤缩。这个节骨眼上,柳依依来做什么?她下意识摸向枕下的短刀,大步走向前院。
柳依依一身素衣站在庭院中央,身后跟着几个抬箱子的仆役。见明玉出来,她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苏姐姐,依依特来赔罪!"
明玉愣在原地。这又是什么把戏?
柳依依抬起头,眼中含泪:"那日樱花涧是依依自己不慎落水,却连累了姐姐..."她示意仆役打开箱子,"这些锦缎和药材,聊表歉意。"
明玉眯起眼,目光扫过那些华贵的礼物。柳依依会主动认错?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柳小姐不必如此。"她冷冷道,"只要您收回那些污蔑之词..."
"己经收回了!"柳依依急切道,"我今早就派人去各家解释,都是误会..."
明玉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劲!柳依依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除非...有人逼她这么做!
她猛地看向院墙外——果然,一抹玄色衣角在巷口一闪而过。谢砚之!是他逼迫柳依依来道歉的?
"苏姐姐..."柳依依突然抓住她的手,凑近耳边低语,"三日后老码头,有人等你。"说完迅速退开,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姐姐原谅依依年少无知..."
明玉浑身僵硬。柳依依的话是什么意思?陷阱?还是...谢砚之的安排?
待柳依依离去,清婉忧心忡忡地拉住明玉:"她为何突然..."
"因为害怕。"明玉望向谢府方向,心中己有计较,"有人捏住了她的把柄。"
回到房中,明玉从妆奁深处取出那支白玉兰簪。轻轻旋开簪头,中空的管芯里竟多了一张字条:
「三日后,戴此簪赴约。——砚」
字迹力透纸背,一如那人不可一世的性格。明玉将簪子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玉石渐渐染上她的体温。
谢砚之,你究竟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