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谢府地牢,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味。谢砚之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袭玄色锦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摇曳的火把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诡谲的光影,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正冷冷注视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小厮。
"再问一次,"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跪在一旁的柳府管家打了个寒颤,"柳老爷与'过江龙'的账本藏在哪?"
小厮啐出一口血沫:"小的...小的真不知道..."
谢砚之轻轻抬手,身后的暗卫立刻将烧红的烙铁抵近小厮胸口。热浪蒸腾中,小厮裤裆瞬间湿透。
"我说!我说!"他尖声哭嚎,"在...在柳府书房《论语》的夹层里!"
谢砚之唇角微勾,起身时衣袍如水般垂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抖如筛糠的小厮,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对方下巴:"早这么识相,何必受苦?"
小厮涕泪横流的面容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像一只濒死的蝼蚁。
"公子,要现在去取吗?"暗卫低声请示。
谢砚之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先去看看我们柳小姐在忙什么。"
***
柳依依的闺阁灯火通明。她正对着铜镜试戴一支金步摇,听闻侍女禀报谢砚之到访,惊喜得打翻了胭脂盒。
"快请表哥进来!"
谢砚之踏入内室时,柳依依己经换上一身素白寝衣,刻意将衣领拉低,露出大片雪肤。她娇滴滴地福身行礼,却不料谢砚之首接越过她,在案几前坐下。
"表妹近日睡得可好?"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听不出喜怒。
柳依依心头一跳,强笑道:"表哥深夜造访,就为问这个?"
谢砚之突然抬眸,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精心装扮的脸:"听说表妹今日又派人去苏府送了点'礼物'?"
"不过是一盒点心..."柳依依绞着帕子,"表哥为何总关心那个商贾女..."
"啪!"
谢砚之将一枚染血的铜钱拍在桌上。柳依依定睛一看,顿时面无人色——这正是她赏给那个去苏府下毒的小丫鬟的赏钱!
"表妹可知谋害人命是什么罪?"谢砚之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柳依依完全笼罩。他身上的松木香本该清冽,此刻却混着一丝地牢的血腥气,令人毛骨悚然。
柳依依腿一软跪倒在地:"表哥明鉴!依依只是...只是想吓唬她..."
谢砚之俯身,冰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听着。明日我要你亲自登门,向苏明玉道歉。"
"什么?!"柳依依失声尖叫,"我凭什么给那个贱人..."
"就凭你舅父与盐枭往来的证据在我手里。"谢砚之甩开她,从袖中取出一页纸抖开,"分润三成?柳家胃口不小。"
柳依依如遭雷击,精心修饰的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几道白痕。她突然扑上去抱住谢砚之的腿:"表哥!这都是舅父的主意!依依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砚之漠然抽身,看着她狼狈地跌在地上:"明日午时,我要看到你跪在苏府门前。"他转身走向门口,又顿住脚步,"对了,你那盒加了料的点心,我让人送去喂狗了。"
房门关上后,柳依依发疯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突然抓起妆台上的剪刀,狠狠扎向那枚染血的铜钱!
"苏明玉!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
寅时三刻,谢砚之的书房仍亮着灯。他正将柳家的罪证锁入暗格,忽听窗外一声轻响。
"进来。"
黑衣人翻窗而入,单膝跪地:"公子,苏二小姐连夜去了顺昌米行。"
谢砚之手指一顿:"她发现了什么?"
"盐枭三日后要在老码头运走最后一批陈丝。"
谢砚之眸色一沉。三日后...正是他让明玉登门"赔罪"的日子。这丫头果然不按常理出牌,竟敢独自去探龙潭虎穴!
"加派人手盯着苏府。"他合上暗格,"尤其是...那位二小姐。"
黑衣人领命退下后,谢砚之走到窗前。东方己泛起鱼肚白,晨雾中的苏府轮廓隐约可见。他想起那日樱花涧,明玉怒斥他眼瞎时的倔强模样,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
"真是个...麻烦精。"
暗格中的证据暂时不能公开。盐枭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必须一网打尽。只是...想到明玉此刻可能正为家族危机辗转难眠,他胸口莫名泛起一丝陌生的闷痛。
谢砚之抬手按住心口,眉头紧锁。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