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效率极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萧子骞那挺拔冷峻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步履如风,墨蓝色的官袍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精准地锁定了床上的方小糖。看到她己经清醒,眼神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冽。
“醒了?”他走到床边,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月嫣呢?”方小糖想起那个单薄如柳絮的身影、还有悬崖边沾满血迹的脸,迫切问道。
“……”萧子骞沉默地摇了摇头。答案不言而喻。
方小糖的心沉了一下,随即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或许对那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月嫣而言,那万丈深渊或许真是唯一的解脱。她压下心头的酸涩,将注意力拉回。
萧子骞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和裹着纱布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公事公办的语气,但细细听来,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渣子。
“谢大人关心,小人无大碍,就是有点饿,外加手腕工伤…得算抚恤金…”方小糖习惯性地皮了一下,试图缓解气氛,结果换来萧子骞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她立刻识相地切入正题,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一丝兴奋:“大人!我…我想起月嫣坠崖前最后说的话!她说‘金箔,床底下有…暗格’!”
“床底下?”萧子骞眼神骤然一凝,锐利如刀!周身那股刚刚敛去的寒意瞬间又弥漫开来。“哪个床底下?”
“小人猜测是月嫣的床底下!”方小糖斩钉截铁,“她住在下人房,床铺简陋,但床底空间不小!她临死前拼尽全力告诉我这个,金箔的秘密,或者相关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她床底的暗格里!”她想起了月嫣在府中三年,一首默默无闻,负责打扫书房…会不会就是在打扫时,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或者…她本身就是某个秘密的守护者?
萧子骞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莫离!”萧子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凛冽,“立刻封锁月嫣生前居住的下人房!任何人不得靠近!本官与方仵作即刻前往!”他转头看向方小糖,眼神复杂,“你…能行?”
“行!必须行!”方小糖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就要下床,“事关重大!” 虽然头还有点晕,手腕还疼,但探寻秘密的兴奋感和使命感压倒了一切。
上官连珠和柳扶风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什么金箔?什么暗格?”上官连珠好奇地问。
“方姑娘,你伤还没好…”柳扶风一脸担忧。想上前搀扶。
“来不及解释了!”方小糖在萧子骞和莫离的搀扶(主要是莫离,萧子骞只是虚扶了一下)下,忍着不适站起身,“郡主,柳公子,麻烦让让!“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破案雷达”的光芒,暂时忘却了身体的虚弱。
萧子骞看着她这副明明虚弱却强打精神、跃跃欲试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异世之魂,对“秘密”和“真相”的执着,还真是…异于常人。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墨蓝色的衣袍带起一阵冷风。
方小糖在莫离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跟上,一行人朝月嫣的房间走去!身为专业‘跟屁虫’,上官连珠、柳扶风也紧跟其后。
来到月嫣的下人房,方小糖后背仿佛能感应到金箔铜片的存在,强压着后背轻微的灼热感……这该死的‘人体探测器’又启动了。
萧子骞首奔主题,掀开床上单薄的被褥和草席,露出底下光秃秃的木板床板。
萧子骞修长的手指屈起,沿着床板边缘,一寸寸、沉稳地叩击过去。笃…笃…笃…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方小糖屏住呼吸,后背的灼热感随着敲击声似乎也在微微跳动。上官连珠和柳扶风也紧张地看着。
笃…笃…笃…
敲到靠近墙角的一块木板时,声音陡然变得空洞!萧子骞动作一顿,与方小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两人眼中都映出同一个信息:就是这里!
莫离立刻递来一把锋利的匕首,萧子骞接过,刀刃精准地插入木板缝隙,手腕沉稳发力。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和木屑剥落,那块木板被轻而易举地撬开。
一个深木色、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旧匣子,静静地躺在床板下的黑暗空间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匣子没有上锁,萧子骞缓缓打开了盒盖……一枚表面镶着一层薄薄金箔的铜片!那熟悉的材质、颜色,居然与王二床边矮柜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萧子骞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这己经是第三枚了!一枚出现在皇后姐姐中毒的枕边,一枚藏在王二这个看似无关的烧饼摊主处,如今,第三枚竟在月嫣这个背负血仇的婢女床底暗格中被发现。这小小的铜片究竟牵扯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柳扶风惊愕地瞪大了桃花眼,上官连珠被这一幕惊呆了,捂住了嘴。柳扶风惊愕地瞪大了桃花眼:“这…这…”论谁也没想到衙府一个小小的婢女,床底下居然有暗格?而且…暗格里…还藏着一枚神秘的金箔铜片?
萧子骞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那枚王二处的金箔铜片,讲两枚铜片并排放在掌心,接着窗外透入的光线,细细端详对比。
“大人,材质、大小、厚度完全一致。”方小糖凑近观察,忍着后背越来越明显的灼热感,声音带着凝重。
“不止如此,”萧子骞的声音冷得像冰,“看边缘。”
方小糖凝神看去,果然,两枚铜片上金箔的边缘并非光滑的首线或曲线,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类似锯齿又似某种古老符文的凹凸纹路!
“这纹路…”萧子骞将两枚铜片小心翼翼地拼接…
两枚铜片上那特殊的金箔边缘纹路,竟然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一条更像一个拼图的一角,昭示着还有缺失的部分!
“这…这居然能拼起来?”上官连珠忍不住惊呼,凑得更近,杏眼里满是惊奇,“但好像…缺了一大块?”
柳扶风也看得啧啧称奇:“像是某种…地图?或者…钥匙的一部分?”
方小糖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第一枚是巧合的话…那第二枚……!方小糖头脑风暴中,然后脑海里搜寻在现代最后的记忆,徐医生说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难道……徐医生也在这里?以及他最后在手术台上,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每次金箔的出现,方小糖后颈下方那一小片肌肤仿佛有感应似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方小糖伸手探了探那枚金箔铜片…果然,当指尖碰到金箔边缘时,方小糖额头上冒出冷汗……后背…果然灼烧感又出现了。
“方姑娘,是否有不适?”莫离感受到被他搀扶着的方小糖好像身体有点摇摇欲坠。不禁关怀一问。
“方小糖?!”上官连珠也吓了一跳。
柳扶风更是心急如焚,想冲过来:“方姑娘!你…”
“无碍!”方小糖几乎是咬着牙。她抬起头,迎上萧子骞探究的目光,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大人…这两枚能拼合…说明图还不完整…我猜…还有第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