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沉默,廊下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丽妃的眉头越皱越紧,忽然,她身后的宫女翠儿“噗通”一声跪下了。
“娘娘,奴才有个主意,只是……只是怕冲撞了太后。”翠儿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快说!”丽妃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翠儿磕了个头,才颤声道:“太后娘娘最是关心皇上,若是……若是由太后娘娘下旨召见那位紫月姑娘,她总不能不去慈安宫。到时候娘娘们在慈安宫‘偶遇’,既见了人,又合了规矩,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怪罪太后。”
丽妃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金步摇上的珠翠晃得人眼花:“好主意!本宫怎么没想到!太后最看重皇家体统,那妖女来历不明就霸占乾清宫,太后定然容不下她!”
兰妃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翠儿伏在地上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宫女比丽妃更可怕——借太后的手打压紫月,若是成了,丽妃能讨太后欢心;若是不成,背黑锅的也是太后身边的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姐姐,这样怕是不妥。”兰妃的声音有些发哑,“太后近日风湿犯了,不宜劳心。再说那位紫月姑娘……或许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
“并非不堪?”丽妃冷笑,“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霸占皇上的寝宫,魅惑君主,还不够不堪?妹妹你就是心太软,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她拉起兰妃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我就不信太后会坐视不理!”
兰妃被她拽着,月白色的裙裾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浅痕。她回头望了眼兰若宫的紫藤架,那上面的花还没开,光秃秃的藤蔓像缠绕在心头的锁链,越收越紧。
慈安宫的铜鹤香炉里飘着沉水香,太后正靠在软榻上翻着佛经,听见宫女报“丽妃和兰妃求见”,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她们不是早上才来过吗?又有什么事?”太后放下佛经,拿起茶盏抿了口,“宣进来吧。”
丽妃和兰妃刚踏进殿门,就听见太后的声音:“你们俩这时候来,怕是不单为了请安吧?”
丽妃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您可得为臣妾们做主啊!”
太后放下茶盏:“起来说话,天塌下来了不成?”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丽妃膝行几步,金裙裾在地上拖出一道红痕,“太后您不知道,皇上最近被一个妖女迷得神魂颠倒!那妖女有双紫色的眼睛,来路不明,被皇上从湖里救上来后,就一首住在乾清宫,皇上连朝都快不上了!”
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确实听说皇上救了个女子,却没想到是住在乾清宫,还让皇上如此上心。“紫色的眼睛?”她沉吟着,“哀家倒是从未听说过。”
“可不是吗!”丽妃见太后动了心思,连忙添油加醋,“宫里都传遍了,说那妖女会妖法,能迷惑人心,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对她如此痴迷?前儿个工部侍郎的夫人来给臣妾请安,还说自古紫色眼眸皆是不祥之兆,会克夫克子呢!”
兰妃站在一旁,指尖掐得手心生疼。她没想到丽妃竟编造出如此恶毒的话,克夫克子?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太后,丽妃姐姐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些胡话。”兰妃轻声开口,“那位姑娘许是得了什么怪病,才生了紫色的眼睛,未必是什么妖女。”
“妹妹这是什么话?”丽妃立刻瞪向她,“难道你也被那妖女迷惑了?”
太后抬手制止了她们的争执,目光落在兰妃脸上:“兰妃,你老实说,你听说过这位姑娘吗?”
兰妃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妾……只听说皇上很看重她,其余的,不甚了解。”她不敢说太多,怕说错话害了自己,也怕说错话害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紫月。
太后沉默了片刻,手指在佛珠上转了一圈:“皇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有个孩子,可若是被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迷了心窍,耽误了朝政,倒是不妥。”她看向身旁的宫女秀丽,“你去乾清宫一趟,就说哀家想见见那位紫月姑娘,让她即刻来慈安宫一趟。”
“太后!”兰妃下意识地喊道,“那位姑娘刚从湖里救上来,身子怕是还没好利索……”
“身子不好?”太后立刻接话,“哀家宫里有上好的人参,正好让她来拿些补补身子,也算是哀家的一片心意。”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秀丽快去。秀丽领了旨,快步走出殿门。丽妃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兰妃却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乾清宫的暖阁里,紫月正趴在窗边看鸽子,阳光洒在她紫色的眼眸上,像落了一层碎钻。
“小姐,您都看了半个时辰的鸽子了,眼睛不累吗?”宫女小月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皇上特意让人炖的,说对您的身子好。”
紫月回头,接过银耳羹舀了一勺:“轩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说要教我下围棋的。”这几日北冥轩一有空就陪她,教她认字,给她讲宫里的故事,她早己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皇上在太和殿议事呢,怕是还要一阵子。”小月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这几日各宫的眼线都快把乾清宫的墙角挖空了,关于紫月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有说她是狐狸精转世的,有说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的,偏偏这位紫月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每天乐呵呵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