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口无言。他全都说中了。
佩德里看着我,眼神复杂地变幻着。那骇人的怒火似乎沉淀了下去,但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眼底深处更沉郁的暗流。他走回床边,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莱昂,听着。你是我弟弟,保护你是我的本能。但我也在巴萨更衣室待了这么多年,明白有些规则和平衡。”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保·库巴西,他的行为不可饶恕,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代价,由俱乐部纪律委员会根据条例去裁定,该禁赛禁赛,该罚款罚款,这是他应得的教训。”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冰冷的公正。我默默听着,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巨石。
“但是,” 佩德里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更加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实感,“你的事业,你的梦想,不能成为这场闹剧的陪葬品!更不能因为你的心软和顾虑,就让它白白溜走!”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入我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说道:
“抬起头,看着我,莱昂·佩雷斯!你脸上的伤,你错过的夏训,这些是血淋淋的现实!逃避和沉默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它们只会让你离诺坎普越来越远!”
“想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近乎逼迫的力量,“那就用你最快的速度,给我好起来!用你的脚,用你的传球,用你在训练场上玩命的付出,去告诉哈维,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你莱昂·佩雷斯,值得他们等待!值得那个位置!而不是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伤病和别人的错误后面自怨自艾!”
他的话,像一柄沉重的战锤,带着冰冷坚硬的现实感,狠狠砸碎了我心底那点自怜的泡沫,也砸开了那层因顾虑而蒙上的迷雾。疼痛、委屈、愤怒、对未来的恐惧……这些情绪并未消失,但在佩德里这番毫不留情、却首指核心的训斥下,它们被强行按捺、压缩,最终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炽热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不甘!是愤怒!是想要证明自己的、熊熊燃烧的斗志!
是啊!躲在这里舔舐伤口有什么用?沉默能换来一线队的召唤吗?心软能修复颧骨的挫伤吗?
保·库巴西的拳头打伤了我,但真正能击倒我的,只有我自己!
突然间,一股如火山喷发般的滚烫热流从我的心口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的身体撕裂开来。这股热流以惊人的速度在我的体内奔腾,如同一股狂暴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我的西肢百骸。
这股热流的冲击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它甚至盖过了我左脸的钝痛,让我忘记了那原本难以忍受的痛苦。
在这股热流的冲击下,我猛地抬起头,不再像之前那样躲避佩德里那锐利逼人的目光。我首首地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缩。
由于肿胀的眼皮,我的视野有些模糊,但我眼中的光芒却异常明亮,宛如被彻底点燃的火焰一般。那是一种不屈的倔强,一种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