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盘里的风》
第一节 抄家锤与算珠响
王满仓听见锤子响时,算盘正卡在"农业税"栏。第三颗算珠的铜钉先松,珠子滚在炕席上,发出"嗒"的轻响,像只被踩死的蟋蟀。砸门声震得窗纸哗啦,他伸手去护算盘,却被冲进屋的红袖章搡倒,算盘框撞在炕沿,整串算珠散了一地。
"西旧分子!"红袖章的靴子碾过算珠,第七颗珠被踩进砖缝,铜锈蹭在鞋底,像块没嚼烂的高粱糖。王满仓趴在地上摸珠,指尖触到炕灰里的谷糠,跟算珠缝里的陈年油垢一个质感。隔壁刘婶的窑门也在响,门板裂开的声音,跟算珠散架的声响应和。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算珠在地上滚。最大的那颗母珠卡在水缸缝,釉面映着红袖章的影子,像照见五八年炼铁时的炉灰。王满仓的指甲抠着砖缝里的算珠,听见刘婶的窑洞里传来瓷器碎裂声,跟他算盘框裂开的声音一样脆。
红袖章的语录本拍在他后颈,算珠被震得又滚,有颗掉进老鼠洞,洞口的土被珠磨得发亮,像算珠链常年摩擦的凹痕。
第二节 摸黑捡珠的指节
三更梆子响时,王满仓开始摸黑捡珠。炕席下的谷糠被手扒开,算珠在指缝间滚,铜锈味混着汗酸。第七颗珠还卡在砖缝,他用指甲撬,指节硌得生疼,想起三十年前爹教他打算盘,也是这颗珠,总卡。
"满仓哥......"刘婶的哭声从隔壁渗过来,像算珠链断了线。他停住手,听见她窑里的风箱呼嗒,跟算珠在空盘里滚动的声音一样。老鼠洞突然传来响动,之前滚进去的算珠在洞里晃,撞着洞壁,像谁在里面打算盘。
月光又薄了些,算珠在地上泛着幽光。他摸到水缸缝里的母珠,釉面冰凉,跟刘婶去年塞给他的冻柿子一个温度。刘婶的哭声突然变调,像算珠卡在了喉咙,王满仓的指甲终于撬出第七颗珠,铜锈掉在掌心,成了黑灰。
老鼠洞里的算珠还在响,他把捡来的珠拢进衣襟,布料磨着铜锈,发出"沙沙"声,跟刘婶哭时的抽气声应和。
第三节 老鼠洞与筷子捅
鸡叫头遍时,王满仓用筷子捅老鼠洞。竹筷头戳着洞壁,触到算珠的凉,却把洞深处的土捅松了。刘婶的窑里没了声息,只有风箱还在呼嗒,像算珠在盘里空转。筷子突然触到硬物,不是算珠,是纸。
"啥东西?"他把筷子转了转,纸被捅出洞,月光照见票面上的领袖像,是张伍市斤的粮票。刘婶的哭声猛地又起,比之前更响,像算珠暴雨般砸在空盘里。粮票边角沾着鼠屎,跟算珠缝里的谷糠混在一起,成了黑团。
算珠还在洞里晃,他用筷子把粮票拨到掌心,纸面上的油墨被鼠尿浸得发皱,领袖像的眼睛处破了洞,像算珠磨穿了釉面。刘婶的风箱停了,换成窸窣声,像她在摸黑藏东西。
筷子头终于勾出算珠,铜锈上沾着粮票的纸纤维,像算珠链缠着线。王满仓把珠和票揣进怀里,听见刘婶窑里的炕席响,跟他捡算珠时的动静一样。
第西节 粮票风与眼泪冰
五更的风从窗缝灌进来,粮票在怀里发颤。王满仓摊开票,伍市斤的字样被风一吹,油墨味混着鼠尿味,像算珠泡在泔水里。刘婶的窑顶传来瓦片响,风把她的哭声卷过来,碎成算珠般的颗粒,砸在粮票上。
眼泪突然掉在票面上,领袖像的破洞处结了冰。王满仓用袖口擦冰,却把纸擦得更皱,像算珠链拧成了疙瘩。风更大了,粮票在手里抖,纸边的毛茬扫过掌心的算珠,铜锈被吹进眼里,涩得发疼。
刘婶的哭声变成了哼唧,像算珠卡在喉咙里打转。王满仓把粮票和算珠塞进炕席缝,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算珠在缝里响,跟刘婶哼唧的节奏一样。窗纸被风鼓得哗啦,粮票上的冰花越结越厚,把领袖像的破洞封成了冰珠。
天快亮时,风把粮票上的冰吹成了霜,像算珠链蒙了层雪,王满仓缩在炕角,听着隔壁刘婶窑里的风箱又开始呼嗒,像算珠在空盘里,永不停歇地转。
第五节 算珠缝里的粮票霜
太阳出来时,算珠缝里的粮票霜化了。王满仓扒开炕席,粮票上的冰珠滴在算珠上,铜锈被冲成暗红,像算珠沾了血。刘婶的窑门"吱呀"开了,她端着尿盆出来,盆底的冰碴撞着盆沿,跟算珠相撞的声一样。
"满仓哥......"她的声音哑得像算珠链生了锈。王满仓没抬头,用指甲刮算珠上的锈,霜水混着铜末,滴在粮票的领袖像上,把破洞染成褐。刘婶的尿盆泼在院角,冰碴溅在墙根,跟算珠掉进老鼠洞的声音应和。
粮票上的霜水渗进算珠缝,把谷糠泡成浆,像算珠链泡了粥。王满仓想起五九年饥荒,刘婶男人就是拿着这样的粮票换了半袋红薯,现在票子跟算珠一样,卡在炕缝里,被霜水浸着。
刘婶的尿盆空了,盆底的冰碴化完,露出道缝,跟算珠缝里的谷糠浆一个样。王满仓把算珠和粮票重新塞进缝,用炕灰盖住,听见刘婶在窑里咳嗽,像算珠卡在了喉咙。
第六节 风箱呼嗒的算珠调
风箱呼嗒声变成算珠调时,刘婶开始熬粥。王满仓趴在炕缝听,呼嗒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算珠在盘里打百子。算珠缝里的粮票霜水还在渗,把炕灰和成泥,糊住了算珠,像算珠链裹了浆。
"满仓哥,喝碗粥。"刘婶的声音隔着墙,像算珠链断了线又接上。王满仓爬起来,看见炕缝的泥鼓起,算珠在里面晃,跟粥锅里的米粒一个节奏。刘婶的粥勺碰着锅沿,叮叮当当,像算珠散了架又被拢回。
粮票上的领袖像被泥糊住,只露出破洞的冰珠,像算珠链上的残珠。王满仓接过粥碗,碗沿的豁口划着嘴唇,跟算珠磨破指尖一个疼。刘婶的风箱又呼嗒起来,这次是算珠归位的调子,把粥锅里的米粒吹得首跳。
算珠缝里的泥裂开道缝,霜水渗出来,滴在王满仓的粥里,把米粒染成铜色,像算珠掉进了粥锅。
第七节 铜色粥与算珠粒
铜色粥里的算珠粒沉底时,刘婶的风箱停了。王满仓用筷子搅粥,米粒蹭着算珠般的铜锈,把粥染得更暗,像算珠链泡了酱油。刘婶坐在炕沿,头发上沾着草屑,跟算珠缝里的谷糠一个色。
"粮票......"她突然开口,像算珠卡在了喉咙。王满仓的筷子停在碗里,算珠粒沉在碗底,跟五八年炼铁时的炉渣一个样。刘婶的指甲抠着炕席,露出底下的算珠缝,泥己经干了,像算珠链结了痂。
风又从窗缝灌进来,吹得碗里的粥起了皮,像算珠链蒙了油。王满仓把算珠粒咽下去,铜锈味呛得咳嗽,刘婶递过水碗,碗底沉着粮票的纸纤维,像算珠链的碎线。
算珠缝里的泥痂掉了,算珠滚出来,掉进王满仓的水碗,溅起的水花沾在刘婶脸上,像算珠链甩起的油。
第八节 算珠水的纸纤维
算珠水的纸纤维沉底时,刘婶的眼泪掉了进去。王满仓看着水碗,算珠在纤维间晃,像算珠链缠着线。刘婶的指甲掐着算珠,铜锈掉在水里,把纤维染成褐,像算珠链泡了茶。
"他爹走时......"刘婶的声音断了,像算珠链打了死结。王满仓想起她男人下葬时,棺材底垫着粮票,现在这张票跟算珠一样,泡在水里,缠着纤维。算珠水晃了晃,纸纤维缠在算珠上,成了链。
风箱又呼嗒起来,算珠水被吹得晃,纤维链在水里飘,像算珠链断了又接上。刘婶的眼泪滴进碗,把纤维链染成红,像算珠链浸了血。王满仓把算珠和纤维链捞出来,水顺着指缝流,像算珠链滴着泪。
算珠缝里的粮票露出来,领袖像的破洞结了冰,像算珠链上的残珠,被眼泪冻住了。
第九节 冰珠洞的算珠泪
冰珠洞的算珠泪化时,刘婶开始缝补粮票。王满仓看着她用头发丝穿针,针尖挑着粮票的破洞,像算珠链穿珠子。冰珠滴在针上,把头发丝冻成硬线,跟算珠链的铜丝一个样。
"这票......"刘婶的针穿过破洞,冰珠泪把纸粘住,像算珠链抹了胶。王满仓的算珠在手里滚,铜锈蹭在粮票上,把领袖像的冰珠洞染成褐,像算珠链生了锈。风箱呼嗒着,把冰珠泪吹得晃,针线在破洞里抖,像算珠链断了线。
粮票的破洞被头发丝缝住,冰珠泪在针脚间结了霜,像算珠链蒙了雪。刘婶的指甲掐断头发丝,线头掉在算珠上,跟算珠链的碎线一个样。王满仓把算珠放在粮票上,冰珠霜化了,把算珠和票粘在一起,像算珠链焊在了票上。
风从窗缝进来,吹得粮票上的算珠晃,冰珠霜又结了一层,把算珠链冻在票面上,像算珠链嵌进了冰里。
第十节 算珠冰的票面风
算珠冰的票面风刮时,刘婶把粮票塞进瓦罐。王满仓帮她埋在灶膛灰里,算珠冰碰着罐壁,发出"叮叮"响,像算珠链撞着算盘框。灶膛的余温化着冰,算珠水渗进粮票,把票面的风纹泡成皱,像算珠链拧了劲。
"等风头过了......"刘婶的声音被灶灰呛得哑,像算珠链生了锈。王满仓摸着瓦罐,算珠冰在里面晃,跟算珠链在算盘里一个节奏。灶膛的灰簌簌掉,盖住瓦罐,像算珠链埋了土。
风从烟囱灌进来,吹得灶灰飞,算珠冰在罐里响,像算珠链在土里晃。刘婶的指甲抠着灶膛壁,露出里面的算珠冰痕,跟算珠链刻的印一个样。王满仓想起五八年埋铁时也是这样,只是这次埋的是算珠和粮票,被冰裹着,像算珠链冻在了土里。
灶膛的灰把瓦罐埋严,算珠冰的响声听不见了,只有风还在刮,把灶灰吹成算珠链的形状,飘在半空。
第十一节 灶灰算珠链的响
灶灰算珠链响时,王满仓开始挖瓦罐。算珠冰在罐里化了,粮票泡成浆,算珠沉在底下,像算珠链落了水。刘婶的指甲抠着罐口,浆糊粘在指上,跟算珠链的油一个质感。
"票......"她的声音颤着,像算珠链断了线。王满仓把算珠捞出来,浆糊顺着珠缝流,露出粮票的碎片,像算珠链的残段。灶膛的灰被浆糊和成泥,算珠链的响从泥里透出来,像算珠在盘里空转。
风又从烟囱进来,吹得泥珠响,粮票碎片在泥里飘,像算珠链的碎线。刘婶的眼泪滴在泥里,把算珠链的响泡得哑,像算珠链进了水。王满仓把算珠和碎片埋回灶灰,泥珠在灰里晃,响声明明灭灭,像算珠链在远处响。
灶灰算珠链的响越来越轻,被风吹散了,只剩算珠沉在灰里,像算珠链埋了土,再也响不起来。
第十二节 风里算珠土的终章
风里算珠土扬时,王满仓和刘婶坐在灶膛前。算珠土被风吹成链状,算珠在土里滚,粮票碎片飘在链间,像算珠链断了线。刘婶的指甲抠着算珠土,铜锈混着灰,像算珠链磨成了粉。
"风还在刮......"她的声音被风揉碎,像算珠链散了架。王满仓看着算珠土链,想起年轻时爹教他的珠算口诀,现在跟土一样,被风吹得乱。算珠在土里滚,粮票碎片粘在珠上,像算珠链缠着线。
风越刮越大,算珠土链被吹得飞起来,算珠和碎片散在院里,像算珠链断了,撒了一地。刘婶的眼泪被风吹成冰,落在算珠土上,把碎片冻成链,像算珠链在风里结了冰。
终章的风停了,算珠土落回灶膛,算珠和粮票碎片埋在灰里,像算珠链化了土,跟黄土一样,风来土掩,风过土静,只是在每粒土里,都藏着算珠链的响,和粮票上的风,冻成了冰,埋在深处,再也挖不出,却在每个风天,响在沟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