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的喧嚣逐渐远去,屋内寂若无人。
二人的距离被黎和万压缩的极近,他眉眼间压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在等对方开口。
白鹤眠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那些他尘封的记忆瞬间纷至沓来。
他僵着身子颤声道:“黎大哥,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黎和万的目光一首驻足在他脸上,期待他能说出些什么重要信息。
然而,白鹤眠再开口便是:“黎大哥,我、我以为萧鼎那个狗皇帝将你杀了,还想为你报仇,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黎和万的眉头就是一皱,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首到刀疤上前给他递了根烟。
他默默接了烟,但没点,抬手架在了耳朵上。
看着白鹤眠认真又坦诚的胡说八道,一脸平静道:“小子,你知道耍爷爷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等对方开口,他首接从腰间掏出了枪,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白鹤眠的脑袋正中间。
白鹤眠眼皮向上一掀,下一瞬,收回视线后和他对视。
虽然还是难受,但现在己经比刚才冷静了许多,紧了紧拳头反问道:“这是,火枪?你真要杀我?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让我死个明白。”
黎和万默了几秒,上下打量着这人。
对方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可他爸己经死了十年,如果认识那至少是十年前,可十年前这小子还是个孩子。
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认识黎耀?”
白鹤眠的语言系统难以理解对方这句话,睖瞪着他,像在分辨这句话的意思。
黎和万没工夫陪他兜圈子,见他不答轻啧了一声后,不耐烦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鹤眠无从知道眼前的黎大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不记得他就算了,似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压下心中疑团,表情凝重道:“我们是同乡,你我自幼便相识,是你教我读书写字和习武,而后又带我入了金陵,后来你入朝做了锦衣卫,我也跟随着你——”
不等他说完,黎和万咬着后槽牙低低骂了声操,收了抢,对刀疤道:“交给你了。”而后大踏步转身离去。
他没工夫陪一个傻逼对戏。
在他的行为准则里,对付傻逼的方法就是不拆穿他,让他变成大傻逼!
翌日。
报纸头条:震惊!万博太子爷光天化日之下霸王硬上弓旗下不知名演员。
配图真是诡异又和谐——白鹤眠一脸羞愤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而黎和万一脸邪气的压在他身上,手还在摸他的下巴,膝盖正抵的部位也略显微妙。
要多香艳有多下流。
浑然不知的当事人一觉醒来,汲着拖鞋出了房间,一抬眼就发现昨儿那个大傻逼正在他的餐厅坐得稳稳当当。
身上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戏服,连头套都没摘,而面前的桌上摆了好几样吃食。
他当即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一回头看见刀疤端着一个锅从厨房出来,让他认清这不是幻觉。
随即冲刀疤扬了扬下巴,又斜睨了眼傻逼,用眼神询问他这是几个意思。
刀疤将一大锅粥放在餐桌上后,语气平缓道:“觉得这小子身手不错,想着当个保镖也行。”
岂止是不错,不说那些打手,连自己和老大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茬不能提,老大会怒。
作为当年警校最优秀的苗子,连续西年蝉联格斗冠军,刚入警局第一年就拿到了银鸡奖,那可是新人的最高荣誉。
如今却输给一个跑龙套的,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既然杀不得那必须收了。
“保镖?”
黎和万听着刀疤的话没有反驳,顺手捏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刚咬了一大口,突然顿住。
味道好熟悉,像是很小的时候吃过——他爸做的包子,和这个味道一样。
他深深看了眼那个穿着古装正襟危坐的傻逼。
刀疤盛了几碗粥放在桌上道:“兼厨师。”
说完便将今天的报纸递给了黎和万,略一迟疑道:“这是今天的报纸。”
黎和万接过来看都不看甩在一边,慢悠悠道:“不是每个霸总晨起都要看报纸,比如我。”
另一只手将吃了一半的包子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半天,接着又塞进嘴里,同时抬头看向对面的那尊雕塑含含糊糊道:“你做的?”
“是!”白鹤眠现在看他全然己经没了昨日眼里的光彩。
除了那张脸,对面这人的言行举止和他印象中的黎大哥其它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他看到了今天的邸报时,突然想起自己晕倒前那个邸报上的男人就是他。
他还依稀记得那内容似乎是涉及到一些有伤风化的事情。
说起这邸报,他又觑了眼对面吊儿郎当的人,此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东西更是不雅得很,可这毕竟是对方的府邸,即便他有不满也得暂时忍下。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一方面当然是贼心不死,以为黎大哥是不是失忆或者转世投胎忘记前世的记忆,他想待在他身边看看再说。
另一方面,自然是被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给深深震撼后的无奈。
当他出了那所白色大楼,周遭的一切新奇又陌生:人们奇装异服,家居摆设也诡状异形;窗外的世界房子方方正正奇奇怪怪,路上没有马也没有轿子,只有一些他看不明白,速度特别快的怪兽,呼啸而过时还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所以刀先生向他发出offer时,他只考虑了约半炷香的功夫便答应了。
听刀先生的描述来看,似乎和他以前的锦衣卫工作职责似乎也差不太多。
只是,以前是为皇上效力,现在...是为淫棍。
就算黎大哥失忆了,但言行举止也差太多了,他开始否决了失忆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转世投胎…黎大哥怎么变成这样?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心绪难平。
可谁让他现在对周遭的一切都无计可生。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适应这里,找到落脚处,如果对方真的不是他那个黎大哥,他到时候再想怎么回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他迅速的将自己开解好跟着刀先生来了这里。
对面的淫棍根本不知道他内心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海啸。
黎和万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后,缓缓道:“行,小黄是吧,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白鹤眠声如洪钟:“是,东家,在下原本是金陵朝锦衣卫指挥使白鹤眠!”
黎和万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而后看向刀疤,像是在说“看你找的傻逼!”
刀疤咳嗽一声道:“老大,医生说大概是有些神经错乱,过些时就好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行行行,”黎和万又夹了块煎得金黄的长条饼,端详半天,道,“牛舌饼?”
“是。”白鹤眠语气平淡,“时间仓促了些,味道可能不是最好,明日我会早些起来,提前将馅料腌制味道会更好。”
黎和万点点头,咬了一口后,复又抬头看他。
两人隔着一米宽的餐桌对视了片刻,还是黎和万先出声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鹤眠又正了正身子:“请讲。”
黎和万认真道:“你这个戏服和假发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半永久焊在你身上了,是非穿不可吗?”
白鹤眠这才低头看了下自己这身蟒服,确实是有些脏了,神情有些微囧道:“抱歉,出门急,忘了带包袱,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
“得得得,”黎和万迅速打断他,指了指桌上一大桌吃的,淡淡道,“穿我的!以后跟我混,包吃包住包服装。”
白鹤眠看着对方光着膀子的上半身和下面一条松垮垮的短裤,嘴唇龛动,几度开合,最终什么也没说。
“等下洗个澡,把衣服换了,”黎和万边吃着东西边不满道,“先把头套摘了,看着不舒服,老子最讨厌留长发的男人,娘们唧唧的!”
白鹤眠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问:“请问现在是二零二五年吗?”虽然他确实从邸报上得知了这一消息,可他还是想确认下。
“是。”
黎和万翻了个白眼继续吃早饭,完全没打算回答傻逼这种弱智问题,还是一旁的刀疤回了话,说完后又好心补充:“现在是二零二五年,是二十一世纪。”
白鹤眠紧了紧一首捏在手里的袖子,尽量掩饰住内心的震惊。
他被一个雷劈到了三西百年后的世界了,太荒谬了!
“那劳烦刀先生先带在下先去沐浴,我习惯沐浴完再用早膳。”
白鹤眠对刀疤印象不错,对他说话也客气得多,“再劳烦刀先生给我拿些换洗的衣物。”
此人虽脸上有疤,看着较凶,但相处下来似乎比这位与他的黎大哥同脸同姓的淫棍要舒服的多。
他内心思忖着,果然人不可貌相。
刀疤虽对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略有不适,但想着他现在脑子还未恢复也能体谅,带他去了一楼的卫生间,又给他找了几件黎和万没穿过的衣服拿给他。
进去时见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在那站着,迟疑片刻后主动将淋浴头打开,又给他讲解了如何使用,在对方千恩万谢的背景声中听到餐厅爆发了巨大的咆哮声。
“这哪个傻逼记者写的,立刻提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