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熵拉过身旁,还处在震惊中的云潋星,手臂环住她的腰,动作亲昵,又带点占有欲。
“说起来,儿臣还要多谢母后。若不是您迟迟不肯,再为儿臣赐婚,儿臣又怎会,觅得如此福星?她若命不够硬,儿臣怕是,昨夜就……凶多吉少了。可见这云氏,就是上天,赐给儿臣的护身符。”
太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凤眸里淬着寒冰。
“胡闹!你是大燕的摄政王,你不要脸面,皇家岂能不要?
你是要陷你皇帝侄儿,于不孝不义之地吗?
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若真喜欢,收在后宅,当个玩意儿逗趣,便罢了。
王妃之位,哀家另有人选!”
“不必母后费心。”宇文熵语气不变,甚至带上一丝笑意,“儿臣己请高僧卜算,王妃与儿臣,天作之合。她不止能压制,儿臣的七煞之气;不出三年,还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届时,儿臣再为她,补办一个盛世婚仪,定不会委屈了她。”
“你!”太后拍案而起,颤着指尖瞪着宇文熵,最终又无力地坐了回去,似在极力隐忍。
“罢了!儿大不由娘。”片刻后,长叹一声:“哀家瞧着,王妃性子野,是块璞玉。只是无人雕琢,才显得粗鄙了些。”
“这样吧,就让宫里,掌管教仪的徐嬷嬷,去王府住上一段时日,亲自教导王妃宫中礼仪。她最擅长调教不听话的丫头!何时王妃得了她的认可,哀家再让皇帝下旨,为你们正式赐婚。”
“儿臣的人,儿臣自己会教。”
宇文熵想也不想便拒绝。
“你伤病未愈,还要兼顾朝堂政事,哪有心思,管这些后宅琐事?此事就这么定了!”
“儿臣……”
宇文熵正要再争,云潋星却没想那么多。
她满脑子,只循环着,“亲自教导”、“去王府住”这几个词。
这可是皇宫里,最顶级的夫子啊!
请到外面去,那得多少银子?
时薪不得百两起步?
现在居然能,免费送上门?
这便宜不占,她是王八蛋!
她眼睛倏地一亮,也顾不上礼仪,连忙抢着开口,满脸都是,占了天大便宜的狂喜:
“多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真是,人美心善、菩萨转世!还免费给臣妾请夫子!包教包会吗?食宿全包吗?臣妾给您磕头了!”
她这一声欢呼,劈碎了满殿冰封。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剑拔弩张的母子二人,转到这个不要命的女子身上。
那些眼神,混杂着惊愕、鄙夷,还有一丝……看傻子似的好奇。
云潋星却浑然不觉,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趟浑水,没白蹚!
血赚!
太后盯着那张喜气的脸,胸口一阵起伏,最终挥了挥手,似再多看一眼都嫌烦:
“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徐嬷嬷,明日便送去王府。熵儿,你好自为之。”
太后的疲惫,宇文熵视若无睹。
他只将身边那个,兀自狂喜的小王妃,更紧地往怀里一带。
另一只手抚上,她发间那支,方才被她晃得,叮当作响的金步摇:
“母后既己乏了,儿臣就带王妃,回府养伤了。她胆子小,怕生,见不得宫宴那般大场面。”
*
回程的马车上,云潋星怎么也坐不安稳。
“王爷,王爷!”她凑过去,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搓着手道,“咱们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吧?那位大主顾……太后她老人家,最后不也挺满意的?还白送了我一个夫子呢!那我的赏金……”
宇文熵阖目靠在软垫上,额角的红印,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愈发殷红。
他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云潋星见他不语,以为他要赖账,心头一急,胆子也大了几分:
“王爷,您可不能过河拆桥!今日我多听话,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半点没出错!您看,这不就把事儿,办妥了吗?”
宇文熵终于掀开眼帘,眸色深沉。
“赏金,少不了你的。”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过眼下,你还有一桩,更要紧的买卖。”
“什么买卖?”云潋星立刻来了精神,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伺候好那位徐嬷嬷。”宇文熵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她是母后最利的刀,最擅长用规矩,将人磋磨成,没有魂的木偶。她在王府住一日,本王赏你一两银子。”
他顿了顿,吐出更诱人的条件:“若你能……让她自请回宫,赏你黄金,百两。”
云潋星眼里的光,“倏”地一下灭了。
她默默缩回马车角落,抱住膝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地画着圈圈:
“狗男人……成日画大饼……说好的,万两黄金,还没影;一驾马车,他自己坐着;眼下,还想用百两黄金,收买我.....去对付他亲娘最厉害的眼线……我这小身板,还不够那老嬷嬷一指头碾的……这般得罪人的差事,若是答应,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嘀咕声还未散尽,一道阴冷的视线,凉凉地落在她后心上。
云潋星梗着脖子,一寸寸地扭过去。
正对上宇文熵那双,噙着幽光的眸子。
他分明在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沉寂的深海。
她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把头埋进膝盖里,又缩成一只鹌鹑。
除了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车厢里再无一丝声响。
许久,那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视线,才缓缓移开:
“银子,真有那般好?”
云潋星从臂弯里,抬起半张脸。
她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是嘲讽,还是单纯的好奇?
思虑了下,她选择最诚实、也最热切的回答。
“好!怎么不好?”
一说到这个,她的声音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
“王爷,您想想,咱们睁眼要吃饭,出门要穿衣,生病要请大夫,哪一样,离得开它?银子不会背叛,不会说谎,只要你攥在手里,它就是你的。有了它,心里才不慌。”
宇文熵皇宫里长大,见了太多龌龊与算计,如此坦荡的贪婪,倒是少见。
看着那双因谈论金钱,而重新变得亮晶晶的眸子,蓄在心口的那团郁气,居然缓缓散去。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落在云潋星脚边。
云潋星吓得一哆嗦,垂眸看去,钱袋的口子松着,几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在昏暗中晃着诱人的光泽。
她心头一跳,飞快地瞥了宇文熵一眼,见他神色莫测,复又阖上了眼;她这才壮着胆子,将那锦袋捡了起来。
入手沉重,打开一看,厚厚一叠大额银票下,还压着数锭,金元宝与银锞子。
金银交错,差点晃花她的眼。
“十日之内,”宇文熵捻了捻指尖,“想法子,让那徐嬷嬷,自请回宫。”
“办成了,着麦冬去库房,领黄金百两。本王……不差你那三瓜两枣。”
云潋星立时笑得,像只偷到鱼腥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