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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批“彩云锦”确实有问题，是他为了牟利私下进的次货，掺在好料子里卖的！
这本是铺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她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这…”李掌柜支支吾吾，脸涨成了猪肝色。
“看来是我记性不好，记错了？”叶南栖歪了歪头，眼神清澈无辜地看着李掌柜，“那要不，劳烦李掌柜现在就把库房所有同批次、同染法的料子都搬出来，咱们当着大家的面，用皂角水试试？”
“若真褪色，就是咱们的错，十倍赔偿这位大嫂，再把这些次货一把火烧了，免得再坑了别的客人，也坏了云锦阁百年老店的名声。”
“若是不褪色…”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妇人，笑容依旧甜美，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那就是大嫂您…故意讹诈，咱们可就得报官说道说道了。”
那妇人被叶南栖清澈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慌，又听到“报官”二字，再看看李掌柜那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哪里还敢纠缠？
她眼神闪烁，一把夺回那块布料，嘴里嘟囔着“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便转身挤出人群，飞快地溜走了。
一场闹剧，消弭于无形。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客人伙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中央，笑意盈盈的少女。
叶南栖看向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的李掌柜：“李掌柜，看来铺子里确实有些小疏漏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您说呢？”
“是…是！大小姐英明！老朽…老朽一定严查！严加整顿！”
李掌柜声音发颤，腰弯得更低了，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精明倨傲？
看向叶南栖的眼神，只充满了惊惧和后怕，以及折服！
这位大小姐，哪里是什么都不懂的花瓶？她分明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不，是老虎！
轻飘飘几句话，西两拨千斤，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把他隐藏最深的龌龊给捅了出来！这手段，这心机！
“那就辛苦李掌柜了。”叶南栖满意地点点头。
她环顾了一下店铺，对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伙计们扬声道：“大伙儿也辛苦啦！桃枝，把咱们带来的橘子分分，给伙计们解解渴。”
桃枝脆生生应了，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正是新鲜饱满的蜜橘。
她笑嘻嘻地给每个伙计都塞了两个。
伙计们受宠若惊，捧着橘子，看着这位面上笑语晏晏，手段却雷霆万钧的大小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亲近。
叶南栖不再看汗流浃背的李掌柜，带着人施施然走出了绸缎庄。
阳光落在她身上，那身浅碧劲装显得格外利落清爽。
接下来，她又去了几家铺子。
药材铺里。
老掌柜本想倚老卖老，故意拿出一株品相极好的老山参考校叶南栖。
叶南栖接过，只随意看了看芦碗和须子，又凑近闻了闻，便笑眯眯地递回去：“掌柜的，这参是好参，就是火气大了点，炮制的时候火候过了吧？药性燥了些，怕是压不住虚火咯。”
老掌柜脸色一变，这细微的火候差别，连他都差点走眼！顿时再不敢轻视。
米铺里。
掌柜试图用复杂的米价浮动和漕运成本来绕晕她。
叶南栖却首接走到米仓前，随手抓起一把米，看了看色泽，搓了搓米粒的硬度，又丢几粒进嘴里嚼了嚼，随后便报出一个比市价低半成却仍能让铺子有薄利的价格区间，甚至精确到铜板。不仅如此，她还顺带点出了掌柜报的漕运成本里虚高的水分。
米铺掌柜目瞪口呆，心悦诚服。
一圈下来，掌柜们感觉这新东家就像一个棉花糖，看似漫不经心，嬉笑怒骂，却在谈笑间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所有刁难和试探。
关键是她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提出看似简单却首指核心的要求。这让那些原本存了轻视之心的掌柜们，从最初的倨傲，到震惊，再到冷汗涔涔，最后只剩下满心的敬畏。
一圈走下来，日头西斜。
回府的马车上，叶南栖惬意地剥着最后一个橘子，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
桃枝看着自家小姐轻松惬意的侧脸，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那些老狐狸，一个个都被您治得服服帖帖的！”
叶南栖将一瓣橘子塞进桃枝嘴里，自己也吃了一瓣，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儿，含糊道：“厉害什么呀？不过是讲道理罢了。咱们家的掌柜都是聪明人，知道跟着谁有肉吃，跟着谁…只能啃硬骨头。”
她又塞了一瓣橘子入口，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再说了，父亲把管家权给了我，这府里府外的进项，可都关系着咱们日后的大事呢。账目不清，人心不齐，怎么行？”
橘子清甜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夕阳的金辉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为叶南栖镀上了一层金光。
下马威？她叶南栖最不怕的，就是下马威。
这些铺子产业，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的重要资本，岂容他人拿捏？！
用他们的规则打败他们，用他们的漏洞拿捏他们。她叶南栖就是要让这些老狐狸们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叶南栖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夕阳下繁华的京城街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愉悦：“桃枝，回去告诉账房，从下月起，各家掌柜的分红，按季度结算。做得好，年底另有重赏。至于做假账或是以次充好的嘛…”
她顿了顿，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狡黠灵动：“让他们自己把窟窿补上，再罚三倍利润充入公账。告诉他们，本小姐最欣赏的，就是诚实的掌柜。谁补得快，罚得爽快，以后…好处多着呢。”
桃枝眼睛更亮了：“是！小姐！”
这哪里是罚？分明是恩威并施！既填了亏空立了威，又给了甜头指明了路。
那些掌柜们，怕是要争着抢着来表忠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