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收起了刚刚用来拍照的手机,整个人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就在这时——
“咔哒…嘎吱……”
一阵仿佛老旧齿轮开始转动的摩擦声,从中心区域传来。
一边的无邪也只是随意一坐,但响起的机括声也证明,他的邪门再次引发了机关。
而众人的注意力也再次被吸引了。
“小邪?!”无三省失声低呼,脸色骤变。
经验丰富的他,深知古墓里任何一处未知的机关启动都意味着巨大的凶险。
潘子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冲到无邪身边,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同时还拔出了腰间的砍刀,警惕地盯着那缓缓下陷的玉板。
胖子也顾不上脖子疼了,连滚带爬地远离中心区域,嘴里嘟囔着:“我靠!又来?!”
张启灵身形微动,瞬间出现在凹陷区域边缘,眼神锐利,紧盯着下方露出的黑暗空间。
唯独子车。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玉床上发生的剧变与他毫无关系。
周身那股压抑的暴戾之气非但没有因为机关启动而转移,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更加汹涌地翻滚起来。
这该死的破地方,没完没了的麻烦!
“嘎吱…轰隆…”
凹陷终于停止。
一个深约三西米的方形坑洞出现在中央。
坑洞底部并非实心,而是露出了一个巨大、黝黑、被手腕粗细的锁链层层缠绕捆绑的物体。
那物体呈长条形,通体漆黑,表面似乎覆盖着厚厚的、凝固的黑色物质,在冷焰火微弱的光芒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棺椁!”无三省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出于土夫子本能的贪婪。
“这…这规格!里面葬的绝不是普通人物!”一眼就认出了这棺椁的规格和封印手法意味着什么。
大凶,或者大贵。
胖子凑到坑边,看着下面那黑沉沉、被锁链缠得像粽子似的棺椁,咽了口唾沫。
“乖乖…这得是多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啊?三爷,咱…咱还开吗?”
他虽然贪财,但眼前这阵仗,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毛。
潘子握紧了刀,看向无三省:“三爷,您拿主意!”
风险巨大,但诱惑同样巨大,这棺椁里的东西,价值可能远超想象。
无三省眼神闪烁,内心此刻正在天人交战。
他看了一眼张启灵,后者正蹲在坑边,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其中一根冰冷的青铜锁链。
张启灵的手指在锁链上停留了一瞬,指尖传来了仿佛能冻结血液的触感。
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
“开!”无三省最终做了决定,声音带着赌徒的孤注一掷。
“来都来了!潘子,大奎,准备家伙!小哥,麻烦你压阵!”
他迅速分配任务,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依旧背对着他们,像尊煞神一样杵在玉床边缘的子车身上。
无三省看着子车那仿佛与世隔绝,只盯着黑暗洞穴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他盯的那个方向到底有谁在,自己应该是队伍里最清楚的。
最糟心的是此人手段狠辣绝伦,而且喜怒无常,刚才对青眼狐尸的处理方式还历历在目。
把他晾在一边,万一他突然发难,或者对棺椁里的东西也“感兴趣”……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得稳住他。
无三省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带着几分恭敬和试探的笑容。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又带着点可亲,朝着子车的背影拱了拱手。
“子车先生。”
他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潘子、胖子、无邪都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地看向无三省,又紧张地瞄向子车。
“子车先生,”无三省又重复了一遍称呼,语气更加谦和。
“您看,这突然现出这么个‘大家伙’,瞧着就凶险。我们这边几个都是小辈儿见识浅薄,手也潮得很。”
“待会儿要是开棺,恐怕还得仰仗您的身手,给掌掌舵,压压阵脚。”
“要是里面有什么入得了您眼的好物件儿,自然是您先挑,我们绝无二话。”
这番话姿态放得很低,既捧了子车,又暗示了利益分配,还点出了需要他“镇场子”的意图,算是老江湖能拿出的最诚恳的态度了。
潘子和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三爷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面子。
无邪则抱着盒子,紧张地看着子车的反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坑底那具被铁链缠绕的棺椁,在散发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子车……纹丝未动。
他甚至连肩膀都没有晃动一下。
仿佛无三省那番恭敬的话语,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他耳边就散了。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那个幽深的洞穴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比眼前这具棺椁更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周身那股低气压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无三省的“打扰”,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捻动着,像是在摩挲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那是一种彻底的,无声的漠视。
比首接的拒绝或呵斥更让人难堪。
无三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个人物。
就算面对再厉害的角色,对方至少也会给个回应,或倨傲或冷淡,但像子车这样完全当他不存在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己经不是不给面子,而是赤裸裸的蔑视,仿佛他无三省连同他所说的话,在子车眼中连尘埃都不如。
场面极度尴尬。
胖子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但看到子车那阴沉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敢用眼神示意潘子。
潘子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手心全是汗。
他感觉三爷的示好非但没起作用,反而像往一块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又扔了根火柴。
张启灵的目光从棺椁上移开,再次落到子车身上。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眼神中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
他能感觉到,子车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那个黑暗洞穴的人身上,但那份专注里蕴含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无三省的话,显然加剧了这种烦躁。
“咳咳,”无三省干咳两声,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脸上的笑容重新调整,变得有些讪讪。
“那个……既然您没意见,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他这话更像是给自己这边一个台阶下。
他朝潘子和胖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动作快点,准备开棺。
潘子和胖子立刻会意,不敢再耽搁,迅速检查准备。
胖子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得嘞,神仙不理咱凡人,咱凡人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就在这时——
一首如同石雕般背对着众人的子车,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回头。
只是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嗯。”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没有起伏,没有任何情绪。
既不像答应,也不像反对。
更像是对某种持续不断的噪音终于结束的一种……不耐烦的确认。
仿佛在说:知道了,闭嘴吧。
然后,他再次归于沉寂,仿佛刚才那声“嗯”只是众人的错觉。
无三省:“……”
潘子、胖子、无邪:“……”
这声“嗯”比完全的沉默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无三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终只能装作没听见那声意义不明的回应。
对着潘子和胖子沉声道:“开!小心点!小哥,劳烦您盯着点!”
张启灵微微颔首,目光在子车和棺椁之间快速扫视,最终选择了既能观察开棺过程,又能随时应对子车那边可能出现的变故的位置。
他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刃,沉默地守护着。
在无三省的指挥下,锁链应声断裂。
胖子迫不及待地掀开棺盖,一股陈旧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棺椁内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男尸,身上覆盖着由金线串联的玉片,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这是…玉俑…”无三省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传说能让人返老还童的宝物!”
无邪一听这话连忙凑近观察,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三叔!他胸口在动!”
只见那玉俑覆盖的胸膛正以极其缓慢的幅度起伏。
胖子己经伸手去解玉俑的金线,却被张启灵一把扣住手腕。
他吃痛抬头,刚想说什么,就对上张启灵那双冷得骇人的眼睛,只得讪讪的退到后边。
“你活得够久了。”张启灵的声音比墓室里的寒气更刺骨。
话音刚落,他另一只手己经掐住玉俑颈部。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具“活尸”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胸膛也立刻停止了起伏。
“小哥!”无邪惊叫出声,“你干嘛!”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里。”
张启灵示意的指了指他手里的盒子就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