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秦诗立刻反应到这又是黑衣男人的一个把戏。
“哈哈哈,有趣的选择。”黑衣男人大笑地拍手,就像给电影喝彩的观众。
虽然没有子弹打出,但枯树下的老妇人己经被吓得连忙抱起孩子跑了,独留秦诗一人那张没给出去的饼。
“确实是我想要的答案。”黑衣男人鼓起掌来,但笑容己经收敛,“就是不知道这是你真正的答案还是为了迎合我的想法而做出的无奈之举呢。”
秦诗不语,在他看见手里的枪时,立刻就猜到了另一种选择,一种他猜测中黑衣男人想要的选择。
对于异种来说,人类的性命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又需要对人性做什么思考,服务自己,满足欢愉便罢了,掐断他们的希望,就是最大的满足。
可枪没有响,这就在秦诗的意料之外了,这个黑衣男人,到底揣磨着些什么。
"枪里没有子弹。"男人轻笑,"你只剩人性当武器。"
“罢了,我很满意。”他挥了挥手,场景化作一堆红光散去。
来吧,下一个场景。
第二问:若挚爱之人被异种寄生,你是亲手终结,还是陪她堕落?
红光汇聚成一个人型,居然是杨蝶的模样,秦诗不禁汗颜,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过仔细想想,确定也有迹可循,自己这几年来也就没接触过什么女性,稍微有点交流的也就杨蝶了,但人家有男朋友啊,他可没有什么曹魏之风。
看着秦诗在原地扶额,还以为他陷入了两难,黑衣男人笑道,“做不出决定的话,看看另一边怎么样如何。”
秦诗不由好奇,在上一个场景中身边没有王峰,想来是将二人分开了。黑衣男人一摆手,王峰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
不过对方的表情显然有问题,只见王峰一脸劫后余生般和妻子相拥在一起,显然是根本忘了自己在对方问题的场景之中了。
秦诗正思考着为什么区别二人的思维,王峰突然发出了惨叫——他妻子正从腹腔伸出章鱼触须,温柔地抚摸他斑白的鬓角。
眼看着王峰要抛开妻子逃跑,画面立刻中断了。
“如何呢,你的选择。”罪魁祸首黑衣男人微笑着说。看来他很喜欢玩些戏弄人情绪的把戏。
杨蝶唱着秦诗近来常听的歌,张开双臂,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像是在索取拥抱。
秦诗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倒不是因为自己压根对杨蝶没想法,而是对方走着走着脑袋突然裂开成猩红的口器,张牙舞爪般向他靠近。
秦诗看向双手,发现一颗被包裹着的胶囊,想来这就是所谓终结的武器,他不再犹豫,把手伸进了对方脑袋里,捏爆了胶囊。
"我会把水银胶囊喂进她嘴里。"
杨蝶顿时扭曲的腐蚀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乱叫声,口器也是胡乱抽搐着,吓得秦诗连忙拉开距离。
“不应该啊。”黑衣男人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而秦诗正忙着躲避杨蝶的口器碎片,并没有听见。
“算了,下一幕吧。”黑衣男人挥挥手,场景再次变化。
第三问:知晓自己是某位存在复制的赝品,你会毁灭本体取而代之吗?
红光散去,秦诗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原来的青铜密室,但仔细观察,和原来的对方还是有些出入,比如中间的王座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王座的正上方多了一个诡异的符文。
他正要进一步作出举动,密室的穹顶忽地裂开,一座青铜棺椁倒悬而下,透过冰晶棺盖,秦诗看见"自己"正躺在其中,闭目微笑。
这一幕比之前的猩红口器还要让秦诗毛骨悚然,因为在青铜棺中的自己实在是太真了,不只是样貌,他本能的觉得对方的毛孔都和自己一致,这真的是存在在幻象之中,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在嘛?”秦诗问道,之前几幕黑衣男人都出现在他身边,但是这次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无人回应了。
奇怪。
秦诗不由疑虑,随即心念一动,手里果然又出现了道具,这次是青铜制式的钉子和一把铁锤。
秦诗缓步向前,来到青铜棺面前,他的手指抚过冰晶棺面,水银涂层在指腹留下冰凉的触感。棺内少年的眉骨弧度、头发的分叉,甚至睫毛分布的曲线——都与自己完美重合。
"赝品。"喉结滚动着吞咽这个词,秦诗不由思考。
自己的人生会是赝品吗?他下意识就要反对,但仔细一琢磨,却又停下了这个想法,至少,自己的记忆是有问题的。
秦诗没有9岁之前的记忆,他的人生可以说是从9岁开始被一个男人领养开始的,至于之前的几年,只有偶而几段零星的记忆碎片,通过这些记忆碎片,大概可以拼凑出之前的生活是在一个孤儿院里,然后孤儿院发生了一起大火,除了他,所有人都死了。
以前没什么感觉,只当是不存在的过去,现在这么一看,他倒是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是切实的记忆。
秦诗看过一个短片,讲述的是一个广为流传的假象---缸中之脑。
试想一下,你其实不是你自己,只是作为一颗大脑独立存在,你所见的,所感受的,都是缸外面的人所施加给你的,你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是活在他人的设定中,没有思想,没有独立,没有自我的认知。
当时一堆人就在说着,啊,缸中之脑多么多么吓人。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生真是可悲啊。啊,我的人生真的是别人的一次实验嘛。啊,我还是我自己嘛。
秦诗当时就对这些看法嗤之以鼻,哪里还需要别人将你的大脑放在缸里洗脑,你的独立思维不早就不存在了吗。日常生活中,大家不都在无时无刻地被洗脑嘛 ,除了吃喝拉撒睡,所接受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人对你的洗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你被洗脑之后做出的结果,甚至当你的脑子开始琢磨一下这个世界上的一些观点和言论,本质也是在被洗脑。
独立思维早就不存在了,你的思考也不过是借用别人的思维,别人的大脑进行的。当你开始想要反驳时,需要引经据典嘛?需要组织语言嘛?需要从你自出生起的学识里寻本溯源嘛?
哈,这还是你的独立思考嘛!
洗脑本就是客观存在的,独立的认知不是不被洗脑,而是在被洗脑的过程中产生自己的认知,批判自己的思维。
这种虚无的怀疑论秦诗向来只有俩个字:
“滚蛋。”
无论此前的我如何,未来的我又待怎样,现在的我在这一刻开始思考,那我便是我。
什么赝品一说,滚蛋。
秦诗不再犹豫,抡起铁锤将长钉狠狠刺入了青铜棺中。
周围的一切烟消云散,黑衣男人还是没有出现,但是烟雾自动变成了新的场景。
第西问:给你操控时间的能力,要修正错误,还是窥探未来?
这次的场景不在固定,而是像幕布上的电影一般不断轮演,一会是燃烧的孤儿院,一会是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
秦诗就像站在时光逆流的漩涡中心,看见每一帧画面都在分裂——在某个支流里,他抱着泰迪熊葬身火海;另一条支流中,院长正将水银胶囊塞进他嘴里;最暗的支流尽头,青铜棺椁正在灰烬里浮沉。
“好久不见。”黑衣男人从某个幕布中款款走出,弹指将身上的火苗熄灭。
他信步来到秦诗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你会如何选择,当个修正错误的孩子,还是当个预知厄运的英雄?”
虽然对黑衣男人上一幕没能出现感到困惑,但秦诗也没细想,他没有看向对方,只是淡淡一笑,“你看了我这么多次,应该也能猜出来我会怎么选吧。”
“拭目以待。”
秦诗缓步向前,在离幕布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停了下来,一帧一帧的画面闪烁,但每一段画面中,都是火光冲天,像是讲述一个毁灭的故事。
“果不其然。”感受着身上灼热的滋味,秦诗突然将袖口撕下,如何伸手抓住一簇倒流的火苗,将其点燃扔在了幕布的角,火势愈演愈烈,很快整个幕布都燃烧起来,化作了一圈飞灰。
秦诗拍落身上的灰烬,喃喃道:“我选择把时间烧成残渣,喂给追问答案的蠢货。”
“果然是你的作风。”黑衣男人拍拍手,似乎习惯了秦诗这种喜欢做第三种选择的方法。
“那么最后一幕,来吧。”
第五问:若......注定......祭品,选择......谎言.....欢愉,还是......?
烟雾开始汇聚,但始终不成形状,黑衣男人的身体开始失真,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什么情况。”秦诗看向黑衣男人。
“哎呀,玩太久了。”黑衣男人好像也是意料之外,他看着一闪一闪的身体,尴尬得摸了摸脑袋,“被发现了,我得溜了,以后再找你玩。”
“对了,出去以后,天使......”黑衣男人还要说些什么,但幻境己然崩溃。
“哎呀!”身边传来王峰的喊声,同时秦诗也理解到为什么他喊得如此悲惨。
二人从密室顶部首接摔了下来,狠狠砸在了青铜地板上。
“王八蛋,咳咳。”秦诗咳嗽道。之前在幻境不是真实的身体,现在一回来身体上的伤痛也一起回来了。
再看向青铜王座,上面的黑衣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之前的青铜簋都不见了。
“小秦,你怎么样。”王峰立刻将秦诗扶起,满脸关切,“刚刚那是。。”
“没事,我们快走。”秦诗摆了摆手,尽可能表现得轻松,但内心的不安蔓延的更剧烈了。
结合之前那黑衣男人贪玩的性格,和所说“被发现了”之言,不难猜出这间密室的主人另有其人,那黑衣男人不过是鸠占鹊巢之辈,但对方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间房子的原主人想必更加强大。
黑衣男人对他们这俩个人类有取乐之心,这掌管青山研究所地下基地,杀害数千上万人类的家伙,又会有玩乐之心嘛?
“好,我们往哪里.......”王峰搀扶着秦诗来到两扇门前。
“往天使。”秦诗想了想,黑衣男人愿意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他们身上,也不至于最后欺骗来害死二人,真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说以后再来找自己之言。
二人打开刻有哭泣天使的大门,里面又是一个新的通道,不过同之前的通道不同,这间通道中满是弥漫的血雾。
许是之前的青铜密室有特殊的隔音功能,一进入通道中,各种声音也传入了秦诗的耳朵。
各种各样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秦诗也分不清是从这血雾中传来还是来自那些装满了和他们一样遭遇的人的仓库,同时,那股巨大如铜钟轰鸣的鼓动声也愈加剧烈,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只是有些疑惑。
“老王,你听见没,那鼓动声。”
“啊?”王峰认真听了听,但还是摇摇头,“没听见什么声音。”
“没事,继续走吧。”秦诗也不再多说,只是感觉那鼓动声越来越近。
“小秦,你不用再装镇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