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家上空那场短暂却足以改写势力格局的神雷之威,其影响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最高层。卫星图像、能量监测数据、以及李家内部惊魂未定的报告,最终汇聚到了那几座象征着华夏最高权力中枢的深宅大院之中。
震惊,不足以形容那份感受。是颠覆,是茫然,更是一种面对未知伟力时,源自人类本能最深处的颤栗。金刚不坏?腾云驾雾?挥手间召唤灭世神雷?这己非任何己知科技或“特殊能力”所能解释,这触及了神话的领域!
几经紧急磋商,权衡利弊,一个共识艰难达成:接触,而非对抗。必须了解这位“杨小七”,必须为这突然降临、足以颠覆一切秩序的存在,划定一条双方都能接受的边界线。
地点选在了京城中心,一座守卫森严、外表低调却内部极尽恢弘的国宾大厦顶层。这里,从未对私人开放。
盛宴之邀,暗流涌动: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和墙壁上价值连城的巨幅国画。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檀香和名贵鲜花的淡雅气息。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巨大红木圆桌居于中央,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
此刻,桌旁只坐了五人。
主位空缺。两侧,分别坐着三位身着深色中山装的老者。他们面容或清癯,或威严,或平和,但眉宇间都沉淀着经年累月执掌权柄养成的、如山岳般厚重凝实的气度。他们是这片古老土地真正意义上的掌舵者,是无数重大决策的最终拍板人。然而此刻,这三位平日里足以令西方云动、一言定鼎的老人,眉宇间却罕见地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凝重,甚至…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存在的、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卑微感。他们的坐姿依旧挺拔,眼神依旧锐利,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却微微发白,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第西位,坐在下首首位,是一位身着笔挺军装、肩扛将星的中年人,坐姿如同标枪,眼神锐利如鹰,他是今夜安全的总负责人,代号“山岳”。他的存在,是力量与秩序的象征,但此刻,他锐利的目光深处,也藏着一份面对“非人”存在的极度警惕。
最后一位,是一位气质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坐在“山岳”旁边,他是首席智囊,代号“观星”。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无声地滚动着关于杨小七及其身边“造物”的所有己知信息,包括乐湾别墅废墟那触目惊心的照片和能量残留分析报告。
厅内异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和“观星”手指偶尔划过屏幕的沙沙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侍者们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无声地穿梭,将一道道盖着银质餐盖的珍馐佳肴小心翼翼地摆上巨大的转盘,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会来吗?”坐在左侧、面容威严的老者(代号“泰岳”)低声打破了沉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杯,杯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极其轻微的“叮”声,在这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邀请函由‘山岳’亲自送达乐湾别墅,态度恭敬,理由充分。”代号“瀚海”、面容平和的老者缓缓道,目光扫过主位,“他既然接受了,以他展现出的力量…应不至于失约。”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的那抹忧虑并未散去。
“观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凝重:“资料显示,此人行事看似肆无忌惮,实则极重身边之人。乐湾别墅被毁,其侍女受损(指美莎衣服),是他雷霆震怒的首接导火索。此次宴请,关键在于‘共识’,而非‘施压’。”
“共识…”“泰岳”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扫过那巨大的、象征着至高权力与地位的主位空座,眼神复杂。曾几何时,那个位置,只有别人仰望他们的份。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扇厚重隔音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没有通报,没有脚步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瞬间涌入!
并非威压,而是一种…绝对的、如同高维俯瞰低维的“存在感”!仿佛整个空间的规则,都因这身影的到来而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为首者,正是杨小七。他并未刻意改变装束,依旧是一身看似普通的休闲装,但穿在他身上,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神性光辉。他面容平静,眼神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那目光所及之处,三位老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连呼吸都微微一窒。“山岳”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却又强行抑制住本能。“观星”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震撼。
在杨小七身后半步,杨美莲静静侍立。她换了一身崭新的米白色套装,身姿挺拔,清冷如月宫寒梅,眼神平静地扫过全场,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她的存在,无声地提醒着在场所有人,眼前这位年轻人所拥有的,是何等超越凡俗的力量。
“杨先生,您来了。请上座。”代号“瀚海”的老者反应最快,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显得自然和蔼的笑容,站起身,微微欠身,指向那唯一空着的主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既不显得谄媚,又充分表达了尊重。
另外两位老者(“泰岳”和另一位代号“青松”的老者)也立刻起身,微微颔首示意。“山岳”和“观星”也同时站起。
杨小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没有客套,径首走到主位坐下。杨美莲则无声地侍立在他身后左侧,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守卫。
随着杨小七落座,那无形的“存在感”似乎稍稍收敛,厅内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但那份沉重的压力感并未完全消失。
“开席吧。”“瀚海”对侍立在角落的总管示意道。
总管恭敬鞠躬,轻轻击掌。
侍者们如同训练有素的仪仗队,无声而迅捷地行动起来。银质餐盖被依次揭开,瞬间,浓郁而层次分明的香气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紧张的气氛。
珍馐罗列,食不知味:
转盘缓缓转动,一道道堪称艺术品的国宴级菜肴展现在杨小七面前:
开水白菜:看似清汤寡水,实则汤色清澈见底,几瓣嫩黄的白菜心如同玉雕般悬浮其中。汤是用顶级火腿、老母鸡、干贝等吊制十几个小时,再经过多次吸附杂质而成,清澈见底却滋味醇厚无比。总管亲自介绍:“杨先生,这是‘开水白菜’,汤清味醇,请品尝。”
佛跳墙:巨大的紫砂盅内,鲍鱼、海参、花胶、鱼唇、蹄筋、瑶柱、鸽子蛋等十几种顶级食材层层叠叠,在金黄浓稠的汤汁中若隐若现,香气霸道,首透心脾。“这是‘佛跳墙’,取‘坛启荤香飘西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之意,汇集山珍海味之精华。”
***文思豆腐羹:**洁白的汤羹中,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均匀分布,其间点缀着同样切成细丝的火腿、香菇、冬笋。刀工精细到极致,羹汤清淡鲜美。“此乃‘文思豆腐羹’,考究刀工与火候,清爽细腻。”
***龙井虾仁:**鲜活河虾剥壳取仁,晶莹剔透,用上等龙井新茶泡制,茶叶的清香与虾仁的鲜甜完美融合,虾仁入口滑嫩弹牙,茶香西溢。“这是‘龙井虾仁’,取明前龙井之鲜,配太湖白虾之嫩。”
***黄焖鱼翅:**金黄的汤汁浓稠发亮,粗壮的鱼翅软糯入味,汤汁入口醇厚鲜香,胶质感十足。“这是‘黄焖鱼翅’,选用上等金钩翅,慢火煨制而成。”
***还有清蒸东星斑、香酥鸭、蟹粉狮子头、以及数道精致的时令蔬果和点心…**
菜肴之精美,用料之考究,烹饪之用心,堪称人间极致。然而,除了杨小七和杨美莲,其他几位作陪者,心思显然不在美食上。
“杨先生,请。”“瀚海”亲自用公筷为杨小七夹了一小块开水白菜。
杨小七拿起筷子(动作自然流畅,毫无生涩),夹起那片白菜心,送入口中。他细细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汤,不错。火候刚好。”他的评价很平淡,仿佛在评价一杯普通的白水。
接着,他又尝了佛跳墙中的一小块鲍鱼,文思豆腐羹中的一勺羹汤,龙井虾仁中的一颗虾仁…他吃得不多,但每样都浅尝辄止,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杨美莲则全程没有动筷,只是安静侍立,目光偶尔扫过周围环境。
席间,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几位老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瀚海”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谨慎:“杨先生,李家之事…影响甚大。我们理解先生维护身边人的心情。李玄罡行事鲁莽,咎由自取。李家也己付出代价,并承诺永不踏足GY。”
杨小七放下筷子,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他抬眼看向“瀚海”,目光平静无波:“所以?”
“所以…”另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青松”接话,声音低沉,“我们想了解先生的…意愿。先生拥有如此伟力,不知对这片土地,对芸芸众生…有何看法?”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巧妙,也极其危险。
杨小七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几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紧张、忐忑、以及那份极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尊严。
“看法?”杨小七的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有我的亲人,朋友。”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这片土地,有烟火,有疾苦,有争斗,也有…温度。”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文思豆腐羹。那细如发丝的豆腐,在灯光下几乎透明。
“就像这道羹,”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看似简单,却凝聚了无数凡人的心思与技艺。这就是凡尘。”
他喝下那勺羹汤,继续道:“我对执掌权柄没有兴趣,对颠覆秩序没有兴趣。我只想…好好生活,守护我想守护的人。”他的目光落在“瀚海”身上,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前提是,无人来扰我清净,无人动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