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那令人窒息的绿色,像一片望不到头的阴霾,彻底抽干了杨小七最后一丝看盘的动力。屏幕上的数字无精打采地跳动,如同他此刻的心绪,一片死寂。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关掉电脑,试图找点别的乐子。点开常玩的游戏,往日激战的快感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索然无味;打开电视,喧嚣的综艺和冗长的剧集只让他觉得聒噪刺耳;拿起枕边的小说,翻了几页,那些精心编织的文字竟也变得面目可憎,无法入脑。一股深沉的、难以名状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真是上了岁数,还是这日子本身就寡淡如水?”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百无聊赖之下,他索性踢掉拖鞋,一头栽回床上,打算用回笼觉来消磨这沉闷的午后时光。说来也怪,平常夜里辗转反侧,脑袋挨着枕头一两个小时都难以入眠的他,此刻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意识迅速模糊,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过了几个世纪。陡然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毫无征兆地在天际爆开!仿佛整个天穹都被撕裂了一道狰狞的口子。巨大的声浪裹挟着狂暴的气流,狠狠撞击着窗户玻璃,发出嗡嗡的悲鸣。
杨小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猛地从深度睡眠中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脸,将自己裹成一个瑟瑟发抖的茧,只留下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露在外面,死死盯着窗帘紧闭的窗户。
就在这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的刹那,异变再生!
窗外,那刚刚被雷霆撕裂的天幕缝隙之中,一道难以言喻的、纯粹而炫目的彩色光芒,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又似一颗燃烧的星辰被精准投掷!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带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紧闭的玻璃窗,瞬间充斥了整个昏暗的卧室!
那光芒并非刺眼,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将房间里的空气都染成了流动的彩霞。杨小七吓得魂飞魄散,连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更紧地攥住被角,身体僵硬如铁。
就在这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光晕中心,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清晰得如同耳语,却又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悠远与无法抗拒的威严。更奇异的是,这威严之下,竟流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温柔,如同母亲最轻柔的呼唤。
“吾儿……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这声呼唤,首抵灵魂最深处,让杨小七浑身的战栗奇异地平息了一瞬。
“本尊今日……终得契机,为你恢复真身本源……望吾儿好自为之,重拾昔日荣光……”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对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变得有些缥缈断续:
“此界天地规则……森严壁垒……本尊……不易久留……吾儿若念……便以心神冥想……跨越虚空……自可联络……切记……”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眷恋:
“本尊……去也!”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剪切断。
与此同时,那充斥室内的瑰丽彩光,如同退潮般骤然收缩、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光与声交织的幻觉。
杨小七的心脏还在狂跳,他大口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蒙在脸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卧室里一片寂静。午后慵懒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书桌、电脑、衣柜……一切都安静地待在原位,没有丝毫被移动或被光芒照射过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在阳光下跳舞的微光,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雷声、那穿透一切的彩光、那响彻脑海的神音,仿佛真的只是他午睡时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幻觉?压力太大了?”他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然而,那声音中的威严与温柔,那光芒穿透窗户的实感,都太过真切,绝非梦境所能模拟。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神经刚刚有了一丝松懈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他的头颅深处猛然炸开!那感觉,就像有一把无形的、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的天灵盖,然后疯狂地搅动!
“呃啊——!”杨小七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身体蜷缩着从床上滚落到冰凉的地板上。剧痛并非物理性的伤害,它更像是一种信息的洪流、记忆的狂潮、力量的苏醒……庞大到超越人类认知极限的信息量,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蛮横地、不讲道理地灌入他的意识海洋!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紧闭的眼前飞速闪过:浩瀚无垠的星海,巨大到遮蔽星辰的模糊身影在混沌中搏杀,法则交织成网,时空扭曲崩碎……一个温柔而强大的女性身影,在最后的毁灭光芒中,将他奋力推出……然后是漫长的黑暗漂流,冰冷,孤寂……接着是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陌生的星球、原始的地貌、文明的兴起衰落……最终,定格在一个蓝色的星球——地球,以及他作为“杨小七”这个普通人类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从校园时光到踏入社会,再到如今对着股市绿屏发呆的颓唐……
伴随着这些画面的,是磅礴如海的知识体系——关于宇宙星辰的奥秘,关于灵气能量的运行,关于神纹符箓的勾勒……还有那深埋在血脉深处、此刻正被强行唤醒的力量!一股灼热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热流,自他的心脏泵出,瞬间席卷西肢百骸!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爆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锻打、重塑;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撕裂、重组,变得更加坚韧;血液奔腾如岩浆,冲刷着血管壁,带来一种脱胎换骨般的痛苦与新生感。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正在经历千锤百炼。
身份、来历、使命……所有被遗忘的、被封印的、属于“另一个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汹涌回归,强行塞入他作为“杨小七”的认知框架之中。
这信息与力量的冲击是如此猛烈,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湮灭。他像一叶扁舟,在记忆与力量的惊涛骇浪中沉浮,完全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汗水早己浸透全身,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弹指一挥间——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杨小七如同刚从溺水的深渊挣扎出来,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灰尘味道的空气。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丝涩痛。他疲惫地睁开眼,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眼神从极度的痛苦、茫然,逐渐转向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明悟。
“呼……呼……”他喘息着,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床边。大脑深处还在隐隐作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信息爆炸。他闭上眼,努力地、一点点地梳理着脑海中那庞大到令人晕眩的记忆碎片和知识洪流。
碎片渐渐拼凑成型,一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真相,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是女娲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