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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市的黎明，从未如此沉重。
阳光刺破云层，为这座刚刚从规则崩溃边缘被拉回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对于绝大多数市民来说，昨夜的通讯中断和天边一闪而过的异象，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又一则都市传说。
但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个黎明，是旧时代的黄昏。
京城，西山地下五百米，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会议室。
这里的墙壁并非钢铁或混凝土，而是一种能吸收几乎所有能量波动的、漆黑如墨的特殊材料。房间中央，是一张由整块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巨大圆桌，桌面上，正悬浮着一幅三维立体星图，而星图的中央，那颗蔚蓝色的地球上，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正标记在东海市的上空。
宗师方镇岳坐在这里，这位守护了江海市半生的武道巨擘，此刻却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他的身边，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地位与他相当的几位顶尖宗师，以及军方、情报部门的最高负责人。
而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身穿普通灰色中山装的、看起来像个退休老干部的老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武者气息，眼神温和，手中还捧着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他，就是这个国家应对超自然事件的最高决策者，代号“天元”的陈老。
“报告都看过了。”陈老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简单来说，昨晚，有两伙我们完全不了解的‘神仙’，在东海市，拿我们的‘棋盘’，下了一局棋。”
他看向屏幕上，一段被反复播放的、由军用最高级别侦测卫星捕捉到的模糊画面。画面中，“烈焰小队”被“格式化”的场景，被标注为【事件A：烈焰的湮灭】。而随后，那股湮灭之力又神秘消退，被标注为【事件B：未知的调停】。
“‘烈焰’，根据Babel-17的情报，是一个由代号‘普罗米修斯’的神秘人组建的、激进的觉醒者组织。他们的理念是力量至上，视凡人为草芥。他们的行动，鲁莽、暴力，但目的明确——争夺新世界的主导权。”
“而另一方……”陈老的手指，轻轻点在【事件B】上，“我们称之为‘灯塔’。它更神秘，更强大，也更……‘文明’。它没有首接摧毁‘烈焰’，而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化解了‘天枢’的危机，并且‘俘虏’了‘烈焰’。根据后续情报，它似乎还在灾难中，组织了大量能力较弱的觉醒者，对普通民众进行了匿名的、精准的救援。”
一位来自军方的鹰派将领沉声道：“陈老，无论他们是‘烈焰’还是‘灯塔’，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国家安全的最高威胁！我建议，启动‘长城’计划，动用天基武器，对所有侦测到的高能反应区，进行无差别饱和式打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然后呢？”陈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引来他们的报复？用核武器跟一个能‘格式化’现实的对手打？张将军，我们的剑，是用来威慑凡人的，不是用来给神祇挠痒痒的。”
方镇岳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陈老，我们武道总局，愿意倾尽所有，哪怕拼上所有宗师的性命，也要……”
“拼上性命，然后呢？”陈老再次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但话语却无比锐利，“方宗师，你的拳头，能打碎空间，还是能修复因果？昨晚，你们武道总局就在现场，但你们除了疏散人群，还能做什么？时代变了。我们的对手，己经从拿着刀的敌人，变成了可以修改‘游戏规则’的……程序员。”
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每一个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旧时代金字塔顶端的掌权者。但此刻，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艰难地问。
陈老放下保温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属于棋手的、深邃的精光。
“打，是下下策。躲，是等死。”
“所以，只剩一个选择。”
“谈。”
“我们要和他们……建立联系。”陈老一字一顿地说道，“尤其是那个‘灯塔’。从它的行为模式来看，它对维持现有秩序，抱有一定程度的善意。它，是我们唯一可以尝试沟通的对象。”
“可……我们怎么联系他们？”方镇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我们连一封‘信’，都不知道该寄往何方。”
这，才是最绝望的。
凡人，甚至找不到通往神之殿堂的门。
就在这时，会议室那张由黑色玉石构成的、号称能隔绝一切信息入侵的圆桌表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柔和的、金色的光芒。
光芒缓缓散开，最终，在桌子的中央，凝聚成了一行由最纯粹的光构成的、优雅的简体中文。
那不是投射，也不是显示。
那行字，仿佛就是从玉石的内部，“生长”出来的一样。
【致尊敬的‘天元’先生及各位人类秩序的维护者：】
【昨夜的风暴，只是一个开始。新的时代，需要新的沟通方式。】
【若有意愿，一小时后，请指派一名代表，独自前往东海市外滩三号，顶楼的‘望江阁’。】
【那里，有人在等你们。】
【落款：信标（Bea）】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死死地盯着那行凭空出现的、如同神谕般的文字。
他们刚刚还在苦恼如何寻找神明，结果，神明，首接给他们发来了一份措辞礼貌的“请柬”。
陈老怔怔地看着那行字，许久之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苦涩而又复杂的笑容。
“看吧，”他轻声自语，“我们还在讨论要不要去敲门，人家……己经坐在客厅里，把茶给我们泡好了。”
江海大学，清晨的食堂。
秦煌正慢悠悠地喝着一碗豆浆，在他对面，苏晓月刚刚放下了手机，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秦煌懒散的身影。
“老师，”她轻声报告，“‘请柬’，己经送达。他们……会来的。”
“嗯。”秦煌咬了一口油条，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窗外，那些朝气蓬勃的、对昨夜的惊天剧变一无所知的学生们，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很好。”
“现在，这些旧时代的‘校董会’成员，总算知道，这个学校，来了两位新‘老师’。”
“那么，苏老师，你的第一堂‘公开课’，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