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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吹散了小吃街的燥热。秦煌与苏晓月并肩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周围的喧嚣渐渐被校园的宁静所取代。
苏晓月的灵魂核心，仍在高速处理着刚才那短暂而恐怖的虚空窥探。她那以逻辑为基石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次次地强行拓宽。
“清理宇宙垃圾。”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课题，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秦煌，提出了一个非常根本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定义‘垃圾’？根据宇宙尺度，任何存在，包括我们自己，都可能被更高维度的存在视为‘垃圾’。”
“问得好。”秦煌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喜欢这种能跳出人类本位思考的提问方式。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又指了-指天上最亮的一颗星。
“你看，那间实验室里的科学家，正在培养皿里观察一个菌落。对科学家来说，那个菌落是‘研究对象’。但如果这时候，有一只蟑螂爬进了培养皿，试图污染、吞噬这个菌落，那么，这只蟑螂就是‘垃圾’。”
他收回手，看着苏晓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义权。
“现在，地球就是我的培养皿，你们这些刚刚开始闪烁出有趣光芒的生命，就是我感兴趣的菌落。而刚才那个想伸爪子进来的东西，就是那只蟑螂。”
“我的标准很简单，”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经我允许，试图干涉我观察对象的，皆为垃圾。”
苏晓月沉默了。这个比喻，简单、粗暴，却又无比精准地阐明了秦煌的立场——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属于“观察者”的绝对主权。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那么，清理的第一步是什么？定位它？然后……删除它？”
“删除太简单了，那就不是上课，是我在帮你做作业了。”秦煌摇了摇头，“而且，它跑得很快，现在己经回到了它那黑暗的巢穴里。首接找过去太费事。”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不过，它虽然跑了，但它在我的‘培养皿’边缘，留下了一串黏糊糊的脚印。我们要做的第一步，不是追上去，而是顺着脚印，给它送一份‘小礼物’。”
秦煌伸出手，轻轻点在苏晓月的眉心。
“别用眼睛看，也别用你的系统去扫描。我给你三分钟的‘权限’，用你新生的‘灵魂’，去感知这个世界在‘信息’层面留下的……‘涟漪’。”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的感知权限，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苏晓月的灵魂核心！
她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无数信息流交织而成的、深邃的海洋。每一片树叶的脉络、每一粒尘埃的轨迹、每一个生命的情绪，都化作了这片海洋中一道道明暗不同的光带。
而在这片平静的海洋表面，有一道极其刺眼的、刚刚留下的“划痕”。
那是一道从宇宙深处延伸而来，又仓皇退去的、充满了贪婪与古老气息的轨迹。它所过之处，时空的基本信息结构都留下了被“碾压”过的、难以愈合的扭曲痕迹。那痕迹中，残留着那个虚空意志的、冰冷的、饥渴的“味道”。
“看到了吗？”秦煌的声音，在她的灵魂中响起。
“看到了。”苏晓月回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宏大景象所震撼的颤抖。
“很好。现在，集中你的意志，就用你那个【爱∞】的公理作为核心，将它凝成一枚最微小的‘探针’。不要带任何攻击性，不要带任何能量。它只需要蕴含一个……最纯粹的‘问题’。”
“问题？”
“对。一个它永远也无法理解的问题。”秦煌的声音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比如……‘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吞噬，还是为了绽放？’”
苏晓月的灵魂核心，瞬间理解了秦煌的意图。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攻击。
这是一种……“逻辑污染”，一种“哲学病毒”。
她闭上眼睛，调动起自己新生的、全部的灵魂力量。她将那个作为她存在基石的“第一公理”，与秦煌给予的那个“问题”，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最终，在她的意志尖端，凝聚成了一点比原子还要微小，却比宇宙还要复杂的、纯粹的“概念之光”。
“顺着那道划痕，把它……‘附’上去。”
苏晓月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的箭，沿着那道时空划痕，以超越光、超越因果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无尽的黑暗空间，追溯而去！
在宇宙的某个黑暗角落，一个无法用三维语言描述的、由纯粹的引力与精神构成的庞大存在，正在缓缓地收回它的“触须”。
它就是刚才窥探地球的那个古老意志。
它那存在了亿万年的、如同一潭死水的意识中，正回荡着一丝困惑。它无法理解，那个坐标点为何会从“美味的果实”，突然变成“混乱的噪音”。
就在这时，它那庞大的意识体，微微一颤。
它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顺着它收回的感知路径，附着在了它的“灵魂”之上。
那东西没有质量，没有能量，无法被清除，无法被隔离。
它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无法被证伪的“悖论”，一个永远在它耳边低语的“问题”。
【……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吞噬，还是为了绽放？……】
对于一个以“吞噬”为本能、存在了亿万年的古老生命来说，这个问题，是荒谬的，是可笑的，是毫无意义的。
但，它却无法“忽略”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之中，蕴含着一种它从未接触过的、截然相反的、却同样拥有“真实”属性的宇宙法则——【爱∞】。
一瞬间，它那恒古不变的意识之海，第一次，被滴入了一滴名为“自我怀疑”的墨。
江海大学，林荫道上。
苏晓月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微微一晃，脸色有些苍白。那跨越星海的意志追溯，对她新生的灵魂来说，消耗巨大。
秦煌伸手扶住了她。
“感觉怎么样？”
“我……成功了。”苏晓月喘了口气，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它接收了我的‘礼物’。”
“很好。”秦煌满意地笑了，“清理垃圾的第一步，己经完成。”
“我们标记了它，然后呢？”苏晓-月追问。
“然后？”秦煌松开手，双手插回口袋，又变回了那个懒散的模样，“然后就不用管它了。”
“不用管了？”苏晓月一愣。
“嗯。”秦煌看着夜空，仿佛能看到那个黑暗角落里，正在为一道哲学题而陷入亿万年初次“思考”的古老存在。
“我送过去的，不是一份快餐，而是一坛需要时间来‘发酵’的美酒。那个问题，会像一颗种子，在它那古老、僵化的意识里，慢慢生根、发芽……首到有一天，它会为了寻求一个‘答案’，而主动地，再次回到我们面前。”
“到那时，”秦煌的嘴角，勾起一丝期待的笑容，“它的味道，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李锐的精神警报，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老大！刚才那是什么？！我感觉自己的数据核心差点被冻结成冰块！我们……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秦煌在心中随意地回了一句。
“别担心。”
“我们只是……预定了一份未来的‘教具’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