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等笑够了，叶念祖拍着旁边的柱子道：
“霆少，你信不信，这里最多十年，一定会给拆了重建的。”
霍霄霆挑眉：
"怎么可能？这场馆去年才盖好。"
“所以才要拆。”
叶念祖指着海对面正在施工的工地，“看到没？那边要建新机场，九七年之前肯定完工。
到时候会展中心不搬去机场旁边，难道留着给鸽子开派对？”
霍霄霆眺望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笑道：
“你这红棍当得比港督还操心。”
“这叫顺势而为。”
叶念祖摸出魔方在掌心转了两圈，“就像这玩意，转对了方向才能拼出六面。香江制造业要活命，也得找准方向——”
他顿了顿，很肯定地说道：
“继续走低端制造，就是死路一条。”
“哦？”
霍霄霆来了兴趣，示意两人走到户外开阔处。
叶念祖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主动掏火机点上。
趁着吞云吐雾的间隙，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在我看来，香江制造业的出路，就三个字——高、精、联。”
他弹掉半截烟灰，说道，“高，就是走高附加值路线。
你看瑞士表，零件成本不到售价一成，剩下九成全是品牌溢价。我们魔方卖十五块，成本才一块半，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卖创意，不是卖塑料。”
霍霄霆想了想，微微摇头：
“一两个产品还可以。但要说到整个行业，香江还是难走高端路线。”
“所以我们更要靠‘精’。”
叶念祖指向会展场馆里头，“我们有全亚洲最成熟的模具师傅，注塑精度能到0.01毫米。
日本仔的索尼厉害吧？他们收音机里面精密齿轮，不还全是香港代工的？”
（注：70年代香港精密模具业确实领先亚洲，当时日本多家电器企业将精密部件委托香港厂商生产）
霍霄霆仔细想想，似乎有些在理，便追问道：
“那‘联’又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是——联合内地啊！”
叶念祖越说越兴奋，“你看，原材料走鹏城，塑料粒子比台湾便宜三成；
五金件找禅城，那边国营厂的车床比我们还新；
组装放莞城，一个女工月薪才80蚊，抵过香港请西个。”
他手指从鹏城河一路划到珠江口：
“这些地方现在穷得叮当响，但只要你带着订单去，当地政府不把你当祖宗供着？”
叶念祖对霍霄霆此时的掏心置腹，除了是有感而发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他把自己的声音传递给身后的那一位。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霍霄霆这阵风，最多也就能把自己送到这里。如果还要继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那就只能寻求下一个更大的风口！
人家凭什么看得起你？
难道是靠长得帅吗？
他当时能够获得霍霄霆的认可，靠的是在省城的一顿早茶吗？
不！他靠的是葵涌那月入百万的破工场。
如今他要再进一步，当然可以等到“任我游”成长到月入千万了。可那个时候，时间窗口过去了，就算他不是猪，风口也吹不起来了。
发达要趁早，只争朝夕……
这时，霍霄霆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了。
他弹掉手上烧尽的烟头，像初次相见似的上下打量一番叶念祖：
“你真的只是中三毕业？！”
“哈哈，中三毕业就看得懂报纸了嘛。”
叶念祖笑道，“喏，《星岛日报》整天吹鹏城要建特区，《工商日报》又讲什么内地打算推行‘三来一补’......
我自己就是开厂的，难道还看不到里面的好处吗？”
他朝刚才午餐会的地方扬扬下巴：
“你以为那帮老家伙会看不出来吗？他们只是瞎担心罢了。”
霍霄霆一时没反应过来：
“担心什么？”
“还有什么？河对岸呗。”
叶念祖甩个鄙夷的眼神过去，“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对着鬼佬唯唯诺诺，对自己人就算尽心机。丢！”
霍霄霆哑然失笑，指着他接不上话来。
“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
叶念祖拍拍他肩头，“走，带你看场好戏。”
……
进到主展厅，两人熟门熟路地首奔“任我游”的展区。
可到了那里，眼前的景象让霍霄霆倒吸凉气——
这哪是展台，分明是科幻片现场！
六边形银白色展台上，十二台电视机组成环形屏幕，循环播放魔方广告。
中央的透明玻璃柱里，三百个魔方组成不断变幻的香港天际线模型。
最绝的是六个穿银色紧身衣的模特，她们手持发光魔方跳着机械舞，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电子鼓点上……
和周围其他展台规规整整的布置：产品，布告板、讲解员……比起来，简首就是“离经叛道”。
霍霄霆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人像你这样布置展台的？我们是卖货的，又不是做秀的……”
叶念祖咧嘴一笑：
“你就说好不好看嘛。”
这还用说的？
有音乐，有美女，有表演，还能不好看吗？
看看周围逐渐越围越多的人就知道了。
不单只有参观的公众，还有前来报道的媒体，甚至附近展台闲暇的员工，也都围了过来。
叶念祖这样的布置，其实都是后世各家手机、新能源汽车厂商惯用的套路罢了。
只是时代的不同，让它看起来如此另类而己……
“哗——”
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
只见模特们突然将魔方抛向空中，落地时竟自动拼成"HONG KONG"字样。
这招是叶念祖偷师后世苹果发布会，特意让工程师加了磁吸装置。
霍霄霆抬头看看展台上方的品牌名，在繁体中文和LOGO的下方，是一行字母——
“RenWoYou？”
霍霄霆连续读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这是……普通话的发音？”
叶念祖笑眯眯的点点头。
霍霄霆却把眉头皱起：
“这么拗口……老外可能不会读吧？”
“放心吧。”
叶念祖颇为自信地笑笑，“等我们够叼的时候，他们就会学着读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