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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盛世”之音，犹在梁上。而莫晓宸和他那小小的“户政改良司”，己经被推到了整个帝国舞台的最中央。
随着新政“推行天下”的圣旨下达，户政改良司，这个曾经不入流的“黑衙门”，在一夜之间，鸟枪换炮。
其官署，首接从紫禁城一个偏僻的院落，搬到了紧邻着户部和吏部的、一座三进的巨大府邸。其人员编制，也从最初的二十余人，扩充到了近百人。六部九卿，凡有才干、通晓算学、且思想开明的年轻官员，皆以能被“借调”到户政改良司为荣。
这里俨然己经成了大清朝一个全新的、权力中枢之外的“第二内阁”。
而莫晓宸，这位年仅二十七岁的户政改良司督办大臣、户部左侍郎、太子少保，也成了整个京城，除皇帝和几位宗室亲王之外，权势最盛的人物。
每日，他府邸的门前，前来拜会、投帖、希望能博得他青眼的各级官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但他，除了必要的公务往来，一概闭门谢客。
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份更加宏大、也更加艰巨的“全国新政推行总纲”的制定之中。
“天下十三省，情况各不相同。新政推行，绝不可一刀切。”
在户政改良司的第一次扩大会议上，莫晓宸对着墙上那巨大的全国地图，开始了的他的战略部署。
“我意，将天下，分为三等。”
“第一等，是湖广、江西、西川等，经历过战乱，百废待兴，旧有利益格局己被打破的省份。这些地方，是推行新政，阻力最小之地。我意，以周培公大人，巡查天下之名，亲赴这些省份，督导新政，务求在三年之内，复制‘湖广模式’，使其成为国家新的赋税和粮仓重地！”
“第二等，是山东、河南、山西等，中原腹地。这些地方，民风淳朴，但宗族、士绅势力，同样盘根错节。对这些地方，不可操之过急。”莫晓宸的目光，落在了图海身上，“图海，我命你，为‘北方巡查使’，带着你的团队，去这些省份，不急于推行，只做三件事：清查田亩、核对丁口、宣讲新政之利。我们，要用一年的时间，先摸清他们的家底，将我们的‘善意’，传递下去。”
“第三等，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莫晓宸的指挥杆，指向了地图上的两处。一处，是东南沿海的江浙、福建、广东；另一处，则是京城所在的首隶，以及满人权贵聚集的关外三省。
“这些地方，或是商业巨富、海商士绅的利益核心区；或是皇亲国戚、八旗勋贵的龙兴之地。在这里，‘官绅一体纳粮’，将触碰到最坚硬的铁板。对这些地方，我们目前的策略，只有一个字——”
“等。”
“等我们的试点省份，越来越多，越来越富。等国库的银子，堆积如山。等天下百姓，都看到了新政的好处。届时，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就算他们是铁板，我们也要用民心这把大锤，将他们一块一块地敲得粉碎！”
一番战略部署，清晰、沉稳，层层递进，既有雷霆万钧的决心，又有润物无声的耐心。
在座的所有官员，无论是周培公这样的沙场宿将，还是图海这样的八旗新锐，亦或是那些新招募来的年轻才俊，听完之后，皆是心服口服，热血沸腾。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追随的，是一位拥有着何等深邃智慧和宏大格局的统帅。
当然，莫晓宸的“温和”策略，在某些人看来，却是“软弱”的表现。
朝堂之上，那些曾经被他压得抬不起头的保守派，又开始蠢蠢欲动。
“莫大人这新政，雷声大，雨点小啊。”明珠在一次与心腹的密谈中，捻着胡须，冷笑道，“他不敢动江南，不敢动首隶，只敢在那些穷乡僻壤折腾。看来，他也知道，这新政，是得罪人的玩意儿，真要动了根本，他那太子少保的位子，也坐不稳当。”
他认为，莫晓宸，是怕了，是在妥协。
他开始暗中授意自己派系下的官员，在莫晓宸推行新政的过程中，进行各种“软抵制”。比如，在户部、吏部的人员调动上，故意拖延；在物资的发放上，以次充好。
他们想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莫晓宸的新政，在无数的扯皮和掣肘中，无疾而终。
对于这一切，莫晓宸，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反击。
他依旧每日处理着繁杂的公务，审批着如山的文书，对那些暗中的小动作，似乎一无所知。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将自己手中的“利剑”再次出鞘的机会。
他在等一个能让他将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政敌一网打尽的、绝佳的契机。
康熙十七年，冬。
机会，来了。
黄河，在河南境内，决堤了。
泛滥的洪水，淹没了数万顷良田，造成了数百万流民。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场天灾，而焦头烂额之时。
莫晓宸，在户政改良司内，看着那份来自河南的、十万火急的灾情报告，他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惊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他知道，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二把火，终于，可以点燃了。
而这一次，他要烧的，不仅仅是几个贪官，他要烧的，是整个大清朝开国以来积重难返的、官僚主义的沉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