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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五年，秋。
一个全新的、独立于六部和内阁之外的神秘衙门，在紫禁城内一个僻静的院落里，悄然挂牌成立。
它的名字，叫做“户政改良司”。
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只是一个研究税赋制度的学术机构。但京城里所有消息灵通的官员都知道，这是皇帝为他最信重、也最“可怕”的臣子——莫晓宸，量身打造的一柄权力之剑。
这个衙门，不设尚书、侍郎，只有一个“督办大臣”，由莫晓宸亲自担任。其下所有官员，皆由他亲自挑选，所有事务，不受任何部门节制，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它的权力，大得惊人。它的使命，也同样艰巨得可怕。
它的唯一使命，就是推行那份足以颠覆整个帝国利益格局的《新政章程》——官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消息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莫晓宸平定三藩、整顿江南，得罪的，还只是吴三桂的党羽和江南的贪官。那么这一次，他几乎是将矛头，对准了天下所有的官员和读书人！
“荒谬！自古以来，优待士人，乃是国之根本。如今竟要我等与泥腿子一同纳粮？此举，是动摇国本，自毁长城！”
“火耗乃是地方衙门运行之必须，若尽数归公，地方事务，如何维系？此人，只知在京城纸上谈兵，何曾懂过半点地方疾苦！”
“摊丁入亩更是无稽之谈！田地之数，变动不居，如何能作为收税之本？此乃乱政之始也！”
反对的声浪，从西面八方，汹涌而来。每日弹劾莫晓宸“蛊惑圣听、祸国殃民”的奏折，都如同雪片一般，飞入紫禁城，堆满了康熙皇帝的御案。
这一次，反对他的，不仅仅是明珠之流的政敌，甚至连一向稳重的陈廷敬等清流文臣，都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就连他的“靠山”索额图，都私下里多次劝他，此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整个天下官场，仿佛都联合了起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无形的阻力，要将莫晓宸和他那“异想天开”的新政，彻底压垮。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压力，莫晓宸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没有去和任何人辩论。他只是将自己关在新成立的“户政改良司”里，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招兵买马”和“战略规划”。
这场战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绝对高效的团队。
他将李西平正式任命为改良司的“首席书吏”，总管所有文书档案和数据分析。
他将图海任命为“外联主事”，负责与六部九卿之间的沟通和协调。图海的满洲贵胄身份，在此刻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而刚刚从湖广总督任上，被他一封信又调回京城的周培公，则被他任命为整个改良司的“总稽查”，负责未来新政推行过程中的监督与执行，这个职位相当于后世的“纪委书记”，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手段、能镇得住场子的狠角色，周培公是不二人选。
除了这些老部下，莫晓宸还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奏请康熙，以“户政改良司”的名义，举办了一场特殊的“恩科”，不考八股，不考诗词，只考两样东西——算学和时务策。
他要的，不是之乎者也的腐儒，而是真正懂得计算、懂得经济、并且对改革抱有热情的年轻血液。
这场特殊的考试，吸引了许多在科举场上屡试不第，却胸怀实学的“怪才”、“偏才”。莫晓宸从中，亲手挑选了二十名最优秀的年轻人，作为户政改良司的第一批“实习生”，亲自教导他们现代的会计学、统计学和经济学原理。
他正在为自己的这场持久战，培养最核心的“干部梯队”。
一个月后，当团队组建完毕，所有人都以为莫晓宸要开始在朝堂上，与反对派展开大辩论时，他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在改良司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对着墙上那巨大的大清地图，说出了他的战略。
“诸位，”他神色平静地说道，“新政之难，难在触动了天下所有人的利益。故而，此事绝不可一蹴而就，在全国铺开，否则只会激起巨变，得不偿失。”
“我们要做的，是‘试点’。”
这个全新的词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陌生和好奇。
“所谓试点，”莫晓宸解释道，“就是先选择一个地方，作为我们推行新政的‘试验田’。在这块试验田里，我们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将新政的所有细节，都摸索清楚，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解决。我们要用这块试验田的成功，用那实实在在增长的税收和安居乐业的百姓，来向全天下证明，新政，是可行的，是利国利民的！”
“我们要用事实，去堵住所有反对者的嘴！”
他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缓缓地画下了一个圈。
他没有圈任何富庶的、利益关系复杂的省份，比如江南，比如山东。
他圈的，是湖广。
“湖广，刚刚经历过三藩之乱的战火，百废待兴，田地、户籍，一片混乱。旧的利益格局，己经被战争，打得粉碎。这，给了我们一张白纸，一张可以让我们任意挥毫泼墨的白纸。”
“而且，”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培公，“那里有我们最可靠的执行者。周大人在湖广，担任总督近两年，深得民心，威望无人能及。由他亲自去推行新政，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地方的阻力。”
“所以，”莫晓宸将手中的朱笔，重重地点下，“我们的第一战，战场，就在湖广！”
“我要用两年的时间，将湖广打造成我们新政的一个样板！一个向全天下展示未来蓝图的、闪闪发光的样板！”
在座的年轻人，听着莫晓宸这番话，看着他眼中那燃烧着的、改造天下的火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知道，他们正在参与的，将是一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伟大变革。
而他们，将是这场变革中，最初的也是最坚定的拓荒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