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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理寺少卿裴砚辞不知何时己立于不远处。
他今日也受邀前来，此刻正缓步走近，一身绯色官服衬得他愈发身姿挺拔，面若寒霜。
裴砚辞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周玉莹。
周玉莹原本看到这么帅气的裴大人，还想拿捏出一番娇柔之态引他同情，不想被这么冷冷的一个目光，激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苏掌柜受安国公府所托，精心筹备及笄盛典，其用心，席间诸位皆有目共睹。”
裴砚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阳县主与老太君皆赞赏有加，何来‘上不得台面’之说？”
“反倒是周小姐，在如此喜庆场合，无故寻衅，摔碎贺礼，不仅失了闺阁应有的礼数，这份心胸，也未免过于狭隘了些。”
“若传扬出去，怕是要让人怀疑吏部侍郎府的家教了。”
他转向苏小语时，那如冰雪般凛冽的眼神，在旁人不易察觉的瞬间，立马柔和了半分，虽然依旧是那副清冷的面容，语气却也温柔了些许：
“苏掌柜的设计，新颖别致，将传统与创新完美融合，为及笄礼增色不少，实乃难得的巧思。”
“这‘招财猫’摆件，不仅形态可掬，更寓意吉祥如意，财源广进，就这么碎了，确实可惜。”
苏小语对上裴砚辞那温柔的眼神，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这人总是这样，关键时刻必定出现，用他那不容置疑的威严为她撑腰。
而那句“难得的巧思”，更是让她心中暖流涌动。
“承蒙裴大人厚爱。”她微微颔首，感激地看向裴砚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转。
苏小语明白，有他在，她便无需担心任何流言蜚语。
裴砚辞一出面，这分量自是非同凡响。
他可是大理寺少卿，未来的国之栋梁，他说的话，谁敢轻易反驳？
更何况，他那“冷面阎罗”的名声在外，寻常人还真不敢触他的霉头。
在场的贵妇们本就对苏小语的创意赞不绝口，对周玉莹方才的行径也颇有微词，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多说。
此刻见连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裴少卿都亲自出言力挺苏小语，对这位苏掌柜更是高看了一眼，纷纷点头附和。
“裴少卿所言极是，苏掌柜这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令人耳目一新。”
“是啊是啊，那瑶光泪珠冻，老身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尝到这般美味又好看的点心，苏掌柜当真是兰心蕙质。”
周玉莹的母亲眼见势头不妙，自家女儿不仅没讨到好，反而惹恼了裴砚辞，一张脸都吓白了。
裴砚辞虽然年轻，但其在朝中的分量和未来的前程，可不是她一个户部侍郎府能轻易得罪的。
她忙不迭地拉着女儿上前，对着安国公府老太君和裴母林氏连声告罪，几乎是拖着还在不甘心地掉眼泪的周玉莹，灰溜溜地坐回了座位。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己过的时候，苏小语却突然轻咳一声，再次开口了。
“不过嘛……”她顿了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这招财猫虽说在周姐姐眼中是'街头玩意儿'，但毕竟是为安阳县主特意定制的孤品，又是易碎的瓷器，从设计图稿到选料配釉，从塑形雕琢到烧制成型，着实费了不少心血和成本呢。”
“前前后后用坏了几窑的半成品才烧出这一只的。”
“姐姐既然不小心打碎了，按照市价……这件孤品招财猫，价值白银一百两。”
苏小语故意拉长了声音，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又纯良地看向刚刚被母亲按回座位、脸色煞白的周玉莹。
“周姐姐既然说它是粗劣之物，想必也不会在意赔偿这点小钱吧？”
她特意在“小钱”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满堂寂静。
一百两白银！
周玉莹的脸色从红转白，再从白转青，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要接着啜泣起来。
她家虽然是侍郎府，但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她刚刚还嘲讽为"街头玩意儿"的摆件赔偿！
这传出去，她周玉莹岂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苏小语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如果姐姐觉得这个价格不合理，我们也可以找几位精通瓷器鉴赏的老师傅来估价。毕竟，孤品的价值，有时候可比批量生产的要高出许多呢。"
裴砚辞在一旁看着苏小语这般巧舌如簧地为自己讨公道，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欣赏和宠溺。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不过，这样才对！敢欺负她的人，就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苏小语，说完之后竟也默契地与裴砚辞对视了一眼。
只见他眼中似乎闪过笑意，又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这人……
苏小语情不自禁地想笑。
谁能想到，这位在外人眼中铁面无私的"冷面阎罗"，能有如此一面。
偏偏他还要努力维持着那副清冷的表情，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一幕，被角落里几位眼神锐利的开明贵妇尽收眼底。
她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皆是噙着善意的笑意。
裴母林氏更是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她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中乐开了花：
【我还当这傻儿子这辈子都要与公文案牍为伴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我这儿子总算是开窍了！这丫头不仅有本事，还能治住砚辞这块又冷又硬的顽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其他的人，则屏住了呼吸。
这位苏掌柜，竟是个有胆识、不怕事儿的主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