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帅府,书房。
一灯如豆,映照着秦苍那张坚如磐石的脸。
他手握着那支梅花银簪,簪身残留的温度,仿佛是岳家满门被焚烧时的最后余温,烫得他指骨生疼。
妻子秦夫人在一旁,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进秦苍的心里。
“夫君,那是母亲的遗物……是顾家……顾家在向我们求救!”
秦苍的心,是一座被两股巨力撕扯的战场。
一边,是君臣之道,是朝廷法度。
顾家刚刚被打为叛臣,此刻出兵,形同谋反,万劫不复。
另一边,是岳家一百三十一口冤魂的日夜哀嚎,是那支银簪背后,血海深仇的召唤。
他猛地站起,在房中来回踱步,铠甲的叶片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如困兽的低吼。
“这或是顾凛川的奸计!”
他声音嘶哑,试图用理智压下那股翻腾的血气,“他走投无路,想拉我秦家下水!”
“奸计?”
秦夫人抬起泪脸,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岳家的血仇是奸计吗?相府的冲天火光是奸计吗?!”
仇恨,如同埋藏在心底的毒蛇,被这烈火彻底惊醒,疯狂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相府,地底密道。
浓烟顺着缝隙渗入,呛得顾知意小脸发紫,西只小短腿在襁褓里拼命地蹬着。
【哎呀!这个秦元帅怎么回事!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这么墨迹!】
【再不去我们一家子就要打包变成烤乳猪套餐了啊!】
【二哥!二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不是号称算无遗策吗?你的后手呢!再不来就真要BE了!】
仿佛是听到了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秦元帅府的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心腹副将,甲胄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一支从中断裂的箭矢。
“元帅!城外巡逻队截获一名可疑信使,这是从他身上搜出的东西!”
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惊。
“是……是我们‘北风’军团的最高紧急密令!”
秦苍的目光,瞬间凝固。
他一把夺过那截断箭,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箭身光滑,唯有内侧,用军中秘法,刻着一行细小却字字泣血的字。
“威远侯府一百三十一口,冤。”
“火烧相府,清障录现。”
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一笔,都像是用刀锋刻在他的心上。
这是大哥顾修明的手笔,更是二哥顾修文的B计划。
军中密令,以血为引,唯有军中大将,才能识其真伪。
这一刻,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犹豫,都被这支断箭,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秦苍眼中的理智与仇恨,终于汇流成河,迸发出骇人听闻的杀气。
他明白了。
太后,不仅是屠戮他岳家满门的真凶。
如今,她更要将知晓了真相的顾家,一并灭口,烧成灰烬!
这天下,是她的屠宰场!
“锵——”
长剑出鞘,剑鸣如龙吟,在寂静的夜里,划开一道死亡的裂口。
秦苍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传我将令!”
“京城卫戍军,全员集结,甲不离身,刀己出鞘!”
“随我……入城!”
副将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问道:“元帅,我们是……去救相府吗?”
火光,映在秦苍的眸子里,跳动着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扯出一个残忍的冷笑。
“不。”
“相府是死地,救不了。”
“我们去……清君侧,救陛下!”
同一时刻。
京城的长街,万籁俱寂,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两股黑色的洪流,正从城市的两端,无声地奔涌。
一支,是奉了太后密令,执行灭口绝户任务的“暗龙卫”,他们如鬼魅,贴着墙影,扑向那片火海。
另一支,是打着“清君侧,救圣驾”旗号的京城卫戍军,他们如钢铁的江河,马蹄包裹着厚布,杀气腾腾,剑指皇宫。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命运的对决,即将引爆。
而棋盘的中央,是那座金碧辉煌,也即将被鲜血浸透的牢笼——
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