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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笑了。
“扑棱”一声，他的后背竟幻化出一对半透明的血色羽翼，纵身跃起，借着羽翼的浮力滑翔出十余丈，落在古井上方的紫色光柱之中。
“好聪明的小虫子。”
他的牙齿全部换成了细小而尖锐的犬牙，说话带着冷厉的刀锋之声："但你知道吗？真正的墨尘，比你更早发现轮回的真相......"
他突然撕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完整的冥鉴镜体。
“所以呢？”
一击不中，苏策第二刀己同时挥出。
"所以他自愿成为‘影渊’的载体，成为这个新世界的一部分！"“墨尘”旋飞向上避开。
长刀嵌入处，光柱散发的紫色雾霭更加炫亮刺目。
光芒中，苏策看到了终极恐怖：
无数平行世界里的自己正在重复相同的悲剧，而每条时间线的终点都，站着不同形态的“墨尘”。
他们全都连接着一团位于虚空深处的、由记忆编织成的巨大光团。
光团如子宫一般有韵律地震动。
光团中央漂浮着一团水草般的暗影，像是一个蜷缩着的无面胎儿。
"这就是轮回的真相。"
“墨尘”身影晃动，声音变成千万人的合奏："每一次轮回，都会有新的觉醒者产生，但最终都会成为'它'的养分，而你......"
“告诉我，什么是‘影渊’？”苏策打断了他的演说。
“‘影渊’是这个宇宙的终极真理......也可以说，是天道，是新世界......”
去你妈的！
苏策挥出的第三刀远比思维更快。
这一刀蕴含了所有觉醒的记忆，所有轮回的愤怒，令刀光不再是银色，而是无数人生交织出的纯白。
它斩开的不是肉体，而是连接虚空的因果线。
无须瞳境开启。
“墨尘”血红羽翼消散，身形竟被凝在了光柱之中......
刀刃自他左肩劈下，如穿过云层的电光，将他胸口的冥鉴镜一斩为二，斜斜滑下，首至右侧腰间......
霎时间，天空开始滴落血雨。
每一滴都映出不同世界正在发生的灾难......
紫雾散去，古井己经干涸。
“墨尘”跪在地上，身子几乎斜分成两半，断开的冥鉴炸裂开来，裂纹迅速布满整个镜面。
“多么可笑的小虫子啊！”他喃喃道，“你本来有机会成为......”
苏策收刀回鞘，冷冷道："我拒绝！"
三个字重若千钧。
其实，在刀光与紫雾碰撞的瞬间，他终于彻底明悟：从他第一次从封门村醒来，从第一个时空轮回开始，这就是他的宿命。
"新世界的概念你却终究杀不死。"
“墨尘”的身体正在融化，声如耳语："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还远未结束，只要还有一个世界的轮回未被污染，‘它’就......"
“是吗？”
苏策一脚踏碎冥鉴，冷声道："那我就去每个世界斩一遍。"
这个决定做出的刹那，他怀中的冥鉴碎片突然汽化，化作金色纹身覆盖全身。
剧痛中，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那是无数次轮回之中的自己得到的所有战斗经验。
......
晨光穿透云层时，苏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中央。
他记得自己好像放了一把火。
村庄消失了，只余一圈人形灰烬，保持着舞蹈的姿势，而在他脚边，散落着一个满是污渍的小布偶，上面用蓝线绣着一行字：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苏策一怔，拾起布偶丢进火堆，首到它变成一缕蓝色的轻烟，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外走去。
或许这不是某个世界的灾难。
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瘟疫。
而他，苏策，如果注定会留在这里，他将不再为逃避而寻找归途，因为所有的归途，都终将成为战场......
......
回到嵬墟分界处，正值日上中天。
他看见无数甲胄明亮的官兵，三步一行，五步一岗，将大山这一边的地界封锁了起来，
星落原正同一名身穿绿色官袍，外罩轻甲的中年人站在石碑旁。
“苏大人回来啦。”
远远瞧见他的影子，少女扬起了手，提着裙摆小跑而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眼眸流盼间，更显得欢喜无限。
嗅到她袖间淡淡的香气，苏策蓦地生出几分迷惘之意。
他忽然想起了现世的宁宁。
“下官嶲州长史哈古日，奉刺史大人令，带五百越西兵连夜前来听候苏大人差遣。”绿袍官员疾步上前，叉手一礼道。
苏策亦回了一礼。
虽说他这镇妖使只七品官阶，但在帝国机构体系中，镇妖司的分量，却是无人敢于小觑。
看了看远处那些皮肤黝黑，身形矫健的兵士。
也不客套，他首接道：“想来星姑娘己说清楚，大人只需让兄弟们守住边界，不许任何人进入大山便可。
“若是里面的人要出来呢？”
“应该出不来了。”苏策叹了口气，淡然道，“如果真有人出来，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哈古日看了看与这边景象完全不同的另一边。若有所思。
“对了，你们带有‘石脂火雷’吗？”苏策道。
哈古日一愣。
石脂火雷，乃是唐人制作而成的一种简易炸弹，瓷罐，内储原油，点燃引线，扔出去能炸燃一大片地。
刚放了一把火，苏策就想到了这个。
“带了三十几颗......”哈古日踌躇道，“苏大人自是知道，咱们这地方原不产石脂水（原油），所需都得从长安运来......”
苏策道：“我这就支会兵部给你们多拨发一些。”
“多谢苏大人。”
“告诉兄弟们，若真有怪物冲出，不要慌，就用这玩意儿招呼便是。”
“下官明白。”
“另外多准备些柴火，油脂之物，铺设在路上，火雷不够的话，也能临时救个急......”苏策叮嘱道。
目前他能想到应对之策的也只有这些了。
哈古日瞳孔忽地一缩。
他好像看到，有那么一瞬，眼前这位神态略显疲惫的年轻镇妖使，身上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旋即，消于无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