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雕花铁窗将正午阳光切割成十二芒星的碎片，斜斜铺在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苏信的校服领口被冷汗浸透，后颈的鼎纹贴着汤姆特制的遮瑕贴片，那是用畸变兽皮革混合齿轮幼虫分泌物制成的伪皮肤，能将灵能波动压制在圣痕者检测阈值以下。白银之手审判者 "铁誓" 罗兰德的重型盔甲占据了半个房间，金属护手扣在橡木桌面时，木纹中渗出的灵血残留让他的手套发出短暂的嘶鸣。
"苏信同学。" 罗兰德的声音像生锈的蒸汽管道，护目镜下的真实之眼旋转着螺旋状微光，镜片表面倒映出苏信紧绷的喉结，"校园祭当晚，你所在区域的灵能浓度是正常值的 37 倍。" 他刻意加重数字，观察对方瞳孔是否收缩 —— 这是圣痕者审讯术的经典心理施压法。
苏信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鼎内光海正以每秒 300 帧的速度生成嵌套式伪记忆。他看见 "墨尔根导师" 的形象在记忆宫殿中成型：油渍斑斑的护目镜滑到鼻尖，兜帽阴影里露出的唇角总沾着机械润滑油，腰后别着的蒸汽击炮刻着与汤姆义肢相同的星轨图腾 —— 这些细节取自齿轮幼虫带回的黑市悬赏令拓片。
"三... 三个月前，我在雾面边缘的废旧车库遇见他。" 苏信的肩膀微微蜷缩，刻意让声音带着青春期特有的破音，"他说自己是灵械医师，教我用报废的齿轮台灯凝聚光灵斥候。" 鼎内生成的记忆残像中，墨尔根正将齿轮幼虫核心嵌入台灯底座，金属碰撞声与罗兰德盔甲的摩擦声奇妙共振。
罗兰德的护目镜突然爆闪，真实之眼捕捉到 "墨尔根调试蒸汽击炮" 的画面。但他没注意到，画面里蒸汽击炮的散热口形状，正是永昼城下水道的排污口坐标 —— 那是汤姆刻意植入的误导性信息。
苏信的余光扫过罗兰德肘关节的盔甲接缝，三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中，青紫色的皮肤若隐若现，鳞片边缘泛着与镜面蜥蜴相同的金属光泽。驾驶员记忆中，这种 "圣痕锈蚀" 是齿轮核心反噬的初期症状，意味着宿主灵能正在被污染神性蚕食。
"审判者阁下的盔甲..." 苏信佯装懵懂地歪头，"好像有淡淡的烧焦味？墨尔根说过，灵能侵蚀会让金属部件产生臭氧反应。"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雾面镜碎片，碎片边缘的锯齿在掌心划出浅痕，疼痛帮助他维持声音的颤抖质感。
罗兰德的手指骤然收紧，金属指节在桌面留下五个浅坑。护目镜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真实之眼的扫描频率出现 0.7 秒的紊乱 —— 这是圣痕者审讯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数据波动。
桌下，苏信的脚尖轻轻点地，激活藏在鞋底的齿轮幼虫信标。三十七只微型机械生命立刻在罗兰德的护目镜镜片上投射出噪点矩阵，将真实之眼的灵能扫描波长偏移 0.003 纳米。他看见圣痕者的护目镜表面闪过雪花般的白点，知道汤姆改良的干扰协议正在奏效。
"测谎水晶显示你是低灵感资质。" 罗兰德突然站起身，盔甲带动的气流吹乱苏信额前的刘海，"但根据白银之手的数据库，能自主具现光灵斥候的学生，百年内不超过五个。"
苏信慌忙低头，让对方看见自己发颤的睫毛："那、那是墨尔根先生给的护身符！" 他掏出被齿轮幼虫改造过的机械残骸，表面的日轮纹在圣痕者盔甲的银光下流转，"他说只要心里想着光明，就能召唤出... 召唤出保护自己的东西。"
罗兰德的金属手套突然扣住苏信手腕，寒铁护手传来的压力让他腕骨发出轻响。真实之眼的光芒如冰水灌顶，苏信感觉记忆宫殿的防火墙正在龟裂，鼎内的光灵斥候立刻化作记忆碎片，将墨尔根的真实身份包裹在层层校园祭的尖叫与火光中。
"你的灵能频率..." 罗兰德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混合着混沌与秩序的双重波动，就像... 就像造物主的..." 他猛地松开手，护目镜后的左眼泛起血丝，那是真实之眼超负荷运转的征兆。
苏信趁机释放驾驶员记忆的残像：圣痕塔 B-13 冷藏室，马库斯的手术刀划开学生后颈，露出底下未觉醒的鼎纹。罗兰德的瞳孔骤然收缩，护目镜表面清晰映出他自己的倒影 —— 盔甲下的鳞片正在吞噬肩甲的日轮徽记。
目送罗兰德的盔甲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苏信看见地砖上残留的黑血正腐蚀出星轨图案。汤姆的机械义肢传来紧急信号，齿轮幼虫在圣痕者的关节轴承里发现狂化血清的结晶残留，那些菱形晶体的排列方式，与辉光议会的机密档案编码完全一致。
"他的圣痕正在畸变。" 莉莉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预言梦后的沙哑，"我梦见他的真实之眼变成齿轮，每道齿痕都咬碎一个学生的记忆。"
苏信摩挲着口袋里的雾面镜碎片，碎片表面突然映出罗兰德的记忆闪回：圣痕塔顶层，首席祭司将齿轮核心按进他的胸口，承诺这是 "神恩的馈赠"，却没告诉他核心里封存着邪神幼体的基因片段。
情报室的灵能投影仪正在重构罗兰德的灵能图谱，汤姆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愤怒的齿轮转动声："看这里，他的圣痕者徽章根本不是神恩结晶，是齿轮议会制造的生物芯片！" 全息投影中，齿轮状的污染核心正像寄生虫般啃噬着罗兰德的灵能回路。
安妮的培养皿里，圣痕者的血样与狂化血清产生剧烈反应，暗紫色液体表面浮现出立体的圣痕塔模型，每一层都标注着 "活体电池储备区"。"这种污染的扩散速度..." 她的指尖划过试管，"比汤姆当时快三倍，罗兰德撑不过三个月。"
苏信盯着鼎内生成的墨尔根记忆链，发现这个虚构的灵械导师正在产生自主人格 —— 他会在记忆里哼起蓝星的民谣，会在调试机械时抱怨齿轮幼虫的噪音。这种意外的拟真度，让苏信突然意识到：或许墨尔根本就不是虚构的。
鼎内秘境的光海中央，雾面镜碎片悬浮在十二芒星阵图上方。苏信的指尖刚触碰碎片边缘，镜面突然如活物般扭曲，露出畸变之雾深处的浮空城残骸：断裂的青铜巨鼎如墓碑矗立，鼎身的裂痕里流淌着星轨状的灵能，祭坛上的献祭者穿着与艾尔莎相同的银月图腾长袍。
"那是... 星穹神殿的前庭。" 艾尔莎的狼魂虚影单膝跪地，尾巴垂落的弧度与镜面中的祭坛完全吻合，"部落圣歌里说，造物主在这里被十二正神联手击碎，碎片散落成十二座圣痕塔。"
镜面突然泛起血光，无数个苏信的倒影出现在祭坛上，每个倒影胸口的鼎纹都对应着不同的星轨走向。当画面扫过某个倒影时，苏信惊觉对方后颈的编号正是 "Ω-13"，而他手中捧着的，正是辉光议会正在追捕的混沌鼎。
通讯器传来莉莉压抑的喘息："我看见罗兰德在齿轮城废墟坠落，他的真实之眼碎成齿轮，每片齿轮上都刻着你的名字..."
苏信望向窗外的圣痕塔，塔顶的探照灯正在扫描雾面边缘。他知道，当罗兰德踏上齿轮城的土地，当雾面镜像完全显形，辉光议会精心构建的神权大厦，将从内部开始崩塌。而他掌心的雾面镜碎片，正映出圣痕者盔甲下的真相 —— 那些被称为神恩的圣痕，不过是齿轮议会制造的枷锁，而他，正是能斩断枷锁的那把混沌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