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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嘎嘎嘎嘎——咯嘣！”
粗壮的合金吊装链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被狠狠绷紧！
圣誓者脚踝处闪烁不定的拘束环蓝光剧烈明灭着，粗糙的金属环边缘深深勒进他古老陈旧的装甲缝隙里。
如同拖拽一具庞大而无生气的神祇铁像，两个油污工，其中一个隔绝服的手套处不断漏出散发着机油和辐射味的荧光绿，奋力操控着一架摇晃得像是随时会散架的履带式牵引器，链条另一头则死死锁在圣誓者双腿的磁力拘束臂上。
履带碾过凹凸不平、布满金属碎屑和凝固油污的辐射地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哧咔哧”油骨碎响声。
圣誓者沉重的身躯在被无数垃圾车辙碾出的坑洼里犁出深沟，刮擦着地表，溅起混合着油污、尘埃和不知名暗红凝固体的粘稠混合物。
晶格眼瞳中蓝光恒定，胸前那串冰冷坐标仍在流淌，对躯壳正遭受的粗暴拖行、装甲表面持续新增的深痕与刮擦，没有丝毫反应。
引擎哥布林摩格蹲在牵引器旁那锈迹斑斑的控制板后，隔着沾满指纹油泥的观察玻璃。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圣誓者胸前泪滴形要塞下方那个之前差点被他一扳手砸碎的引擎接口——布满污垢的接口阵列被链条震动带着微微颤抖，如同一个沉默的羞辱。
“……滑溜……”他含混地咕哝了一句，指关节在控制台上不自觉地重重敲击，留下几个带油垢的凹痕。
“正在记录！正在分析！正在解读！” 瓦拉主颅的嗡嗡声几乎要盖过履带的咆哮。
三颗伺服颅骨如同嗅闻到最血腥气味的机械食腐鸟，围绕着被拖行的圣誓者疯狂盘旋。
粉光颅骨（求知扫描模式）：一道极其细微、高频的粉红光束如针尖般刺出，牢牢钉在圣誓者胸口中央——那里，复杂的几何纹理微微凹陷，深嵌在装甲深处。
光束穿透古老合金表面的污垢层，试图窥探其下那团被绝对封印所禁锢的、幽蓝色流体的核心波动。
每一次引擎接口阵列哪怕是最微小的颤抖，都会在粉光扫描下激荡出如同投入平静死水般的“涟漪”，每一次牵引器的猛然加速颠簸，都会在那幽蓝边缘激起短暂、扭曲的“涡流”。
颅骨扩音器里传出急促的、被电子滤片处理过的声音：“检测核心防护结构异常应力点！点阵坐标 7T-9H！封印扰动系数 Delta-0.001！关联载体物理位移……确认！”
绿光颅骨（腐蚀共生场分析）：翠绿的光网如同具有生命的苔藓，瞬间蔓延、覆盖了油污工们锁死在圣誓者肩甲和腰腹部位那散发着霉味的粗糙拘束锁。
肉眼可见地，拘束锁上那层混合着锈蚀、氧化物和某种有机菌落的厚厚污垢层，在绿光扫描下剧烈地“蠕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盐块的蛞蝓分泌物！
更惊人的是，圣誓者被污垢覆盖的古老镀层与污垢接触的地方，也相应地渗出一种极其微弱、带着微尘般金属反光的薄雾，似乎在对腐蚀发起微弱的抵抗——或者说，一种金属质感的“排异”反应？
绿光颅骨发出激动的呓语：“目标体表惰性装甲镀层与‘回收附着物’产生弱活性离子交换！局部磁场极化……正在建立腐蚀性共生衰减模型……哦美妙！污损过程本身就是数据！”
瓦拉的主颅黄光大炽，贪婪疯狂地旋转着，合成声音因为数据的涌入而扭曲变形：
“更近了！伟大的机神……赐瓦拉的恩典！
看哪！引擎哥布林！这不是你的锤子和酸液……不是！这是更高层次的……”他几乎是在呻吟，“核心圣油对外力的涟漪反应……污秽拘束环与圣洁金属镀层的相互作用场……每一寸污垢的侵蚀，每一丝拉力的传导，都在激活他的深处！
就像……敲击一口远古的钟，我甚至能听到里面的嗡鸣！瓦拉要用这声音谱曲！用这污秽涂抹蓝图！”
轰……嗤——
随着一片巨大、遮天蔽日的阴影落下，履带牵引器的轰鸣骤然沉闷！
一片令人窒息的、由超合金废料、朽烂的支撑梁和扭曲的管线焊接堆叠而成的金属峭壁拔地而起，遮蔽了原本就昏黄粘稠的天空尘埃。
峭壁根部，张开一扇比“光辉启程号”整个船体还要庞大数倍、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闸门——层层叠叠的重甲防护板锈迹斑斑，覆盖着厚达数尺的粘稠辐射沉积物，门扇边缘尖锐的倒刺上挂满凝结的黑色油块和金属残骸。
闸门深处，只有永无止境的、由破碎机械运转产生的震耳欲聋的嘈杂噪音！
巨大管道泄漏高压蒸汽的尖啸！电弧熔炉的沉闷轰鸣！以及一种令人牙根发酸的、如同亿万只钢铁蛀虫正在啃食金属的……研磨分解音！
这就是至暗金库。一个活着的、不断嘶吼、咀嚼着整个银河系废弃物的钢铁肠胃！
油污工尖利的哨音再次响起，如同驱赶牲口进入屠宰场的号令。
履带牵引器在巨大噪音中发出最后一阵不情愿的嘶鸣，链条绷得更紧，拖拽着圣誓者庞大的身躯，缓缓碾过闸门入口处那堆叠如山的、闪烁着五颜六色辐射残光的金属碎屑。粘稠的污垢混合物被挤压得吱吱作响。
瓦拉主颅的兴奋黄光几乎要炸开，所有的扫描光束死死锁定在圣誓者胸前的泪滴形要塞上：“门！门！看到了吗？坐标在闪烁！它在指引……指引这个巨大的熔炉核心！瓦拉的猜测绝对正确！进去了！伟大的数据试验场正在……”
就在这时。
那抹恒定冰冷的蓝色光辉——圣誓者晶格眼瞳的深处——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坐标流淌时的平缓光流，也不是外力冲击时产生的应力微光。
那是……一种毫无征兆的、带着毁灭指令意味的冰冷决绝。
如同古墓深处尘封的兵器刃口，在黑暗中掠过的一丝杀意！瞬间即逝！快得连最敏锐的感应器也来不及捕获波动的具体来源！然而，它所带来的瞬间效应是恐怖的！
原本围绕泪滴形引擎阵列颤抖的频率……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强行冻结！
如同投入核心的冰霜炸弹！瓦拉主颅粉光扫描仪捕捉到的“涟漪”和“涡流”骤然凝固！
绿光颅骨监测中的污损离子交换场也瞬间僵死，仿佛被那纯粹的冰冷意念强行压制！
包裹在圣誓者全身的拘束器链条，都因为这绝对的寂静而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呻吟般的“嘎吱”金属收缩声。
瓦拉主颅的黄光如同被瞬间掐灭的灯火般暗淡下去。所有的扫描光束凝固了一秒。
他喉咙里的咕哝声（如果机械喉管也能算喉咙的话）被卡住了，只剩下感应器过载时发出的几声短促而杂乱的“哔啵”电流噪音。
“……低……语？”主颅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锥刺入脊柱般的恐惧，“刚才……那是什么？核心意志？在……拒绝……窥探？不对……这是……某种被触发的……自毁指令……？！”
引擎哥布林摩格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看到那具被拖行的“废料”最终在牵引器链条的嚎叫中，缓缓滑入了至暗金库那幽暗、嘈杂、散发着无穷腐蚀性蒸汽的巨口深处。闸门口堆积如山的金属碎屑如同被吞噬前的祭品台阶。
“咕噜……！”摩格发出满意的喉音，布满油垢的大手拍在控制台上，“……进炉……！”
履带牵引器的影子，连同那沉默的巨像轮廓，逐渐隐没在充斥分解噪音与能量光弧的巨大闸门后方，仿佛投入一张等待己久的钢铁胃袋。
圣誓者胸前闪烁的坐标光芒，在弥漫的污染蒸汽中忽明忽暗，指向这片金属坟场最凶险、最未知的核心深处，如同在永夜坟场中飘忽不定的磷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