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娘。"林小满捧起碗小口啜饮。米粥虽然稀薄,但米香浓郁,上面飘着的几滴油花在晨光中泛着金光。她鼻子一酸——这年头猪油金贵,李主任怕是连过年存的底子都掏出来了。
王秀兰蹲在炕沿,脏兮兮的围裙上沾着柴灰。她歪着头看林小满喝粥,突然拍手笑起来:"小仙女喝粥粥!"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啪!打坏人!"
粥碗差点被碰翻。林小满连忙扶稳,温声道:"娘,我是小满啊。"
"不是!不是!"王秀兰突然激动起来,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小满在水里...你是...你是...仙女...打坏人!"
"好好,您爱怎么叫都行。"林小满笑着答应,仰头喝光最后一口粥。碗底居然沉着两粒红艳艳的枸杞,甜津津的。这穷乡僻壤,也不知李主任从哪弄来的稀罕物。
王秀兰见她吃完,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叠叠的粗布里,裹着半块破旧的铜镜——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嫁妆镜,边缘己经锈蚀,背面磨得发亮。
"给小仙女..."王秀兰把镜子往林小满手里塞,眼神飘忽,"照照...漂亮..."
林小满接过镜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只是块普通的铜镜,镜面模糊不清,照出她憔悴的脸——眼角那颗泪痣,与她前世一模一样。
"娘,这是..."
"井!井!"王秀兰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声音尖利,"小雨在井里!冷!"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林小满的手臂,"仙女救救..."
林小满心头一震。西北方正是村口那口枯井——原主姐姐当年淹死的地方。难道疯娘是把对两个女儿的执念,都投射在了她身上?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声。林小满扒着窗缝往外看,几个村民正往打谷场跑:"快去看!赵家在公社闹起来啦!"
机会来了!她轻轻掰开疯娘的手:"娘,我去去就回。"
王秀兰却死死拽住她的衣角,从灶台边摸出把生锈的剪刀塞给她:"打...打坏人..."混浊的眼里滚下泪来,"二丫...苦..."
林小满鼻尖一酸。这疯妇人虽然神志不清,却记得外甥女被抓的事。她收起剪刀,郑重地点头:"我一定把二丫带回来。"
推开柴房门,院角的稻草堆后突然探出个脏兮兮的小脑袋。牛胆眨巴着眼睛:"满姐...陆连长让我看着你..."
这小机灵鬼!林小满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刚才趁陆沉舟不注意顺的。"想吃糖不?告诉姐赵家怎么走最近。"
牛胆咽着口水摇头:"不行!陆连长说..."
"哎,本来还想带某人去掏斑鸠窝..."林小满作势要收糖。
"东边小路!绕过知青点!"牛胆一把抢过糖,压低声音,"赵家有恶狗!去年咬瘸了张会计家的驴!"
林小满笑了,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块腊骨头——天知道她什么时候顺的李主任家年货。"乖,要是陆连长问起来..."
"就说你去茅房了!"牛胆含着糖,一溜烟跑了。
林小满系紧头巾,朝村西走去。经过村口枯井时,她突然驻足——井沿上,几道新鲜的抓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水光,周围有很重的阴气萦绕。
她把在李主任柴房角落找到的几枚铜钱摆在井的西周,布了个镇煞局。
“姐,你再等一下,我很快就来救你了!”林小满说完,转身离开了。
林小满沿着牛胆指的小路疾行,土路上还留着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补丁摞补丁的布鞋。经过知青点时,几个女知青正在晾晒被单,看见她都交头接耳起来。
"那不是克夫的林小满吗?怎么还敢出来?"
"嘘,小点声...听说赵家要拿她配冥婚......"
林小满目不斜视地走过,手指却悄悄掐了个“引风诀”。这年头破西旧,她不能明目张胆用玄门手段,但借点自然之力还是可以的。
“呼”,一阵邪风突然卷起,晾衣绳上的被单"呼啦"一下全糊在了那几个长舌妇脸上。
"哎呀!哪来的妖风!"
林小满嘴角微勾,快步拐过知青点的茅厕,赵家高大的院墙己经隐约可见。
林小满蹲在灌木丛后观察:青砖院墙上插着碎玻璃,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环上挂着把黄铜大锁——看来赵大牛确实带人都去公社了。
正门走不通,她绕到西侧墙根。这里堆着些柴火,墙角还有个狗洞,用木板虚掩着。
林小满看着那狗洞磨牙,没想到她堂堂22世纪的隐世玄门门主,竟有一天沦落到要钻狗洞的境地。那能怎么办,谁让她现在要力气没力气,要道具没道具的!也只能认命了!
林小满深吸了一口气:“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刚靠近狗洞,就听见洞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果然有看门狗。"她掏出腊骨头,在洞口晃了晃。
木板"哐当"一声被撞开,蹿出条小牛犊似的大黑狗,獠牙上还挂着涎水。
林小满不慌不忙地把骨头往远处一抛,黑狗立刻撒着欢追去了。
"蠢狗。"她嗤笑一声,从柴堆抽出根结实的木棍,三两下撬开狗洞旁的木板。这洞不大,但以她现在瘦弱的身板,勉强能钻进去。
刚探进半个身子,突然听见院里传来脚步声。林小满立刻缩回灌木丛,只见一个驼背老头拎着尿桶往茅房走,边走边哼着小调:"...小寡妇上坟啊泪汪汪..."
等老头走远,她迅速钻过墙洞。落地时踩到滩积水,泥点溅了满裤腿。院子内,阴气森森,只有东厢房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人在撞墙。
林小满贴着墙根摸过去,从窗缝往里看——二丫被麻绳捆在条凳上,嘴里塞着破布,正拼命用脚后跟磕地板。小姑娘满脸泪痕,辫子散了半边,脖子上赫然挂着枚泛着铜绿的"压命钱"。
这种邪门东西林小满再熟悉不过了。民间配冥婚的陋习,活人戴上死人的压命钱,等于把半条命交了出去。她眯起眼睛细看,铜钱上还用朱砂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这哪是配婚,分明是要二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