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应不染眼里,是老师的存在,她的手艺、道理等等都来自于祖父。
在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祖父总是扮演者慈爱却严厉的角色,小时候在厨房学习,总是鸡飞蛋打,乐呵呵地笑骂一片,她老是被祖父嘲笑的哪一个,可自己又十分倔强,与祖父说的背离。
祖父说做菜要讲究鲜,但她却是觉得适合自己,毒不死人就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因为这个,祖父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应不染捂着肚子大笑认同祖父的‘道理’。
祖孙俩津津乐道在厨房里各自占据一方天地,这样的日子,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是为数不多的儿时趣事。
尤为清晰的记得,她那时对厨艺一道,还处于懵懂,应不染满脸沾满白面粉,小手被面粉染得白花花,踩在小板凳上,一把抓住祖父的胡子,问:“祖父,你说咱们为什么要把做饭做的人人都喜欢呀?”
幼时的她,天真无暇,不懂这一项技艺,兜兜转转到了现在,她擀着面皮放入锅中蒸,发觉那时的问题,时至今日才知晓其中一二。
“厨艺之道,技艺为上,重在幸福。”
她心中默念这句话,祖父抱起幼小的她,一字一句耐心地回答,同而今闭环。
可惜,也不知祖父现在过得还好吗?
李今尘这般望着她,不敢弄出声响,一心投入在做菜上的应不染,不知是不是想起些什么,眼尾的泪珠晶莹闪烁,沉甸甸的回忆滞留在她的心中,这份共鸣,是他所不能及的。
他心头泛起一丝酸涩,便也撇开头,朝小院投去视线,殊不知,一滴清泪无声落下,连他也未曾察觉。
在思绪中,应不染三两下地把春盘包好,这时朝门口喊了一声,“李捕快,这蹭吃蹭喝也不能白蹭,帮我添柴烧火!”
他:“好!这就来!”
油开始咕噜咕噜的冒出,七八成油温她把包好的春盘一个个排好队,下入锅中,如同一个个跳水健将,动作优雅,这薄如蝉翼的春盘皮被油浸入成金黄。
过了些时间,香味飘了出来,应不染拿着长筷子为其翻面,两面金黄捞出沥油摆,让李今尘帮忙端出去。
做到后面皮有些少了,只够再做两个,她火速下油锅炸至金黄,捞出晾凉一会,也不顾油手拿起就是开吃,咬一口嘎嘣脆却不失韧劲,里头的馅料流着汁水,她还想再偷吃一个,却被回来的李今尘撞见个正着。
尴尬一笑,眼疾手快地拿起另外一个,趁他不注意塞进嘴里。
李今尘被烫得险些抬起来,可这春盘的口感太丰富了,吃下去后,吐着粉嫩的舌头,己做缓解。
何况应不染还凑近警告他:“李捕快我们也算是一同偷吃的伙计了,别想着悄咪咪告密,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罢,应不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见状,心中无奈一笑,这丫头尽学人。
见李今尘没反应,愣在原地,她用力掐了一下,“李捕快,刚才的事除了你我二人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下又提醒了一道,总得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李今尘吃疼点头,闭紧嘴巴,示意他知道了,绝不会说出去的。
可这日后便不好说了,有一日,正逢他休沐,几个好友齐聚,不是在夸自己妻子贤惠,就是再夸妻子貌美,在座的各位没人能比的上,他却笑众人太过大众,几人见他憋着,频频许诺好处,想要窥知一二。
李今尘见好处到手,为其解答:“我家娘子曾带我偷偷吃东西!都没这种体验吧!”
他洋洋得意。
众人唏嘘一番,这狗粮狗都不吃,全当李捕快的日常操作了。
……
“应小娘子,还是红芦菔猪肉馅的!”李今尘品尝过后,竖起大拇指称赞,“不错不错,果然不能小瞧染姑娘的厨艺!”
应不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冷哼一声,正眼看向李今尘,算是原谅,同他搭话,“李捕快,不知方不方便帮我个忙?”
李今尘退了一步,“染姑娘请说。”
倒也不必拉开距离吧,只不过是让他帮忙拉索条。
她盯着李今尘腹诽。
“李捕快不至于这般同我保持距离,也不知那日是谁一把抱住奴家。”应不染就是看这样正经的李今尘不顺眼,首戳他内心的疙瘩,“现在只是帮个忙便如此分寸,也不知那日是谁不识礼数。”
说罢,她哼哼一声。
他听后扶额,又搞砸了,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李今尘没说话,一脸愧疚地接过面团,开始索条。
这索条也就是手拉面条,是个极为讲究的体力活。本想着不能让他白吃白喝啥事都捡些轻松的做,这索条是较易上手的活计,可见他一脸费力,应不染的嘲笑之意压不下去。
他抬头,见到应不染脸上洋溢笑容,松了一口气,显而易见是嘲笑之意,但只要她不生气了比什么都重要。
接着,她净手,接过李今尘替她拉的丑不拉几的面条下锅。
转身,在碗里提前倒好酱、盐,香葱碎。
一切准备就绪,再取一些葱,从中间滑落开,切成长段,舍弃葱白,另起一口锅,烧油炸至两面金黄。
应不染抽出若干柴火继续炸,中途用筷子戳了戳,葱段微微变黑,捞出备用,期间还有些炸过头了全然变黑,这些都是不能用的,如若使用会影响面的口感。
吃上一口,除了糊锅的味道,还有些许苦味。
她眉头一皱,只能重新来过。
忙活了一阵,香喷喷的葱油拌面配着酥脆的炸春盘,一起上桌。
饭桌前围满了人,应诚诚和欢儿抢先占据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后面赶来的庄朗在他们后头,大哥居左,伯父伯母则是在另一侧。
她和李今尘姗姗而至。
他们双手没有空闲,李今尘喊庄朗去后厨帮忙把剩下的面端出来。
庄朗小眼一瞪,跑过来偷吃还不带上我,还想让我当苦力。
话还没说出口,人倒是屁颠屁颠跑到小厨房去,殷勤地端着面出来一一为其摆好。
庄朗没等其余人动筷,看向应不染,她笑着点头,得到首肯后,动筷,今日他的胃口难得好,先是被酥脆的炸春盘吸引,一口下去,不失油腻的感觉,反倒因红芦菔增添了些许清爽。
吃完春盘后,夹了一大筷子面条,一下口,味蕾被冲击,眼前一亮,不由喟叹:“时隔多日,应娘子的厨艺又精湛不少!”
“果然,是在桥北响彻一时的应掌勺!”
应不染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哪里哪里,庄小公子吃的开心就好!”
……
饭后,应不染看着众人在院中玩闹消食,碗里头连渣渣都不剩,可想而知,这面是有多对胃口。
这般想着,月儿高挂,她望着,泛起涟漪,祖父,我想这大抵就是您所说的幸福!
给重要的人做一顿好吃的美食,大家伙光盘行动,做饭的人开心,享用美食的人也开心,这才是她追求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