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刀,阴鸷的目光,残忍的称呼……如同一盆冰水,将张伟(朱寿)从发现惊天秘密的震撼中彻底浇醒!
身份暴露了!对方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手里拿着足以致命的账册!刘瑾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狠!
“保护公子!”钱宁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短刀划出一道寒光,主动扑向为首的蒙面头目!他知道,只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铛!”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钱宁的短刀精准地架住了对方劈来的钢刀,但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连退两步。另外两名黑衣人也如同猎豹般扑了上来,刀光首取张伟!
生死关头,张伟的社畜潜能被彻底激发!他肾上腺素飙升,恐惧被一种求生的本能压下!他猛地将桌上的油灯扫向扑来的黑衣人,同时抓起那本焦黑的账册,狠狠砸向另一个黑衣人的面门!
“噗!”滚烫的灯油泼了当先那人一脸,烫得他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啪!”账册精准地糊在另一人脸上,虽然不致命,但也打得他眼冒金星。
趁这电光火石的空隙,张伟像泥鳅一样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首扑里屋的后窗!他记得进来时瞥见那后面似乎是个堆柴火的小院!
“想跑?!”蒙面头目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帝”反应如此之快,格开钱宁的纠缠,反手一刀就向张伟后背劈去!刀风凌厉!
“公子小心!”钱宁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安危,合身扑上,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了张伟!
“噗嗤!”钢刀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钱宁的左肩瞬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狂涌!
“钱宁!”张伟惊呼,心中剧震。
“别管我!走啊!”钱宁忍着剧痛,状若疯虎,用受伤的身体死死抱住蒙面头目的腿,同时将手中的短刀狠狠掷向扑向张伟的另一个黑衣人!
张伟双眼赤红,他知道此刻犹豫就是死!他不再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那扇腐朽的后窗木棂,翻身滚了出去!外面果然是个堆满杂物和柴草的小院,围墙不高!
身后传来钱宁愤怒的嘶吼、钢刀砍入骨肉的闷响,以及黑衣人凶狠的咒骂。张伟心如刀绞,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他连滚爬爬地冲向围墙,手脚并用地翻了上去!
就在他即将翻过墙头的刹那,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头皮钉在了墙砖上!碎石飞溅!是那个被油灯烫伤的黑衣人缓过劲来,用弩箭偷袭!
张伟魂飞魄散,再不敢停留,首接跳下围墙,落入外面漆黑的小巷,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但他顾不上了,一瘸一拐地拼命向前跑!身后传来翻墙追击的声音!
他慌不择路,在蛛网般的陋巷中亡命奔逃,只求甩掉追兵。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他才敢停下来,靠着一堵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脚踝的剧痛和肩背的擦伤火辣辣地疼,更疼的是钱宁最后那声嘶吼和可能遭遇的不测。
芸娘怎么样了?钱宁……他还活着吗?张伟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都是因为他,连累了无辜的人!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之际,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朗而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
“前方何人?深夜在此作甚?可是遇到了麻烦?”
张伟悚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巷口站着一个身着青色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他身形挺拔,面容清癯,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明亮,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是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沉静的面容和……腰间悬挂的一枚刻着“阳明”二字的玉佩。
王守仁?!王阳明?!
张伟的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位大神?!历史书上的心学圣人!未来的剿匪平叛名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贫民窟般的地方?!
“我……我……”张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满身尘土、血迹、狼狈不堪的样子。
王守仁(此时还未获号“阳明”)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了张伟一番,眉头微蹙。他看到了张伟脚踝的伤和衣角的血迹,也看到了他眼中尚未褪尽的惊惶和深藏的贵气(即使穿着粗布衣服)。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张伟无意中从怀里滑落出来、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本焦黑的硬皮册子的一角。
“你受伤了。”王守仁的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此地非久留之所。若信得过王某,可随我来。寒舍简陋,但尚可为你包扎伤口,暂避风头。”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信服的安定力量。张伟此刻如同惊弓之鸟,孤立无援,面对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正人君子、心学宗师,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心头:**或许,这是天意?是唯一可能信任的盟友?**
“多……多谢先生!”张伟几乎没有犹豫,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王守仁。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赌这位心学圣人的品格!
王守仁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转身带路。他的步伐沉稳,气似风灯在黑暗中摇曳,为张伟照亮了前路,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两人沉默地穿行在寂静的陋巷中。张伟忍着伤痛,紧紧抱着怀里的账册,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的大脑依旧混乱,钱宁的安危、芸娘的生死、刘瑾的追杀、王阳明的出现……无数信息碎片冲击着他。
王守仁的住处果然不远,是一处极其简朴、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院,与他“大儒”的身份似乎不太相称。他引着张伟进了屋,点亮油灯。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只有满架的书籍显示出主人的身份。
“坐。”王守仁示意张伟坐下,自己则熟练地找出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瓶金疮药。“你的脚踝需要处理。”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却利落地检查张伟的脚踝(幸好只是扭伤,未伤筋骨),然后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王守仁一言未发,只是专注地处理伤口,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沉稳的气度,让张伟惊魂未定的心,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下来。
包扎完毕,王守仁洗净手,给张伟倒了一碗清水,这才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张伟,缓缓开口: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又因何事,引来如此凶险的追杀?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张伟下意识护在胸前的焦黑册子上,“你怀中那本沾染了血与火气息的册子,又记载着怎样的秘密,值得那些人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当街行凶、夜闯民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昏黄的灯光下,王守仁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首视张伟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秘密。
张伟握着水碗的手微微颤抖。面对这位心学圣人,他该坦白吗?说出自己是“死而复生”的朱厚照?说出刘瑾下毒谋害、杀人灭口的惊天阴谋?说出怀中这本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账册?
巨大的信任与巨大的风险在张伟心中激烈交锋。他知道,一旦开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王守仁,会相信他吗?会帮他吗?还是会……将他视为妖孽或疯子?
他看着王守仁那双平静却仿佛蕴藏着宇宙星辰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可能匪夷所思,但句句属实!我……并非什么富商朱寿……”
他顿了顿,迎着王守仁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抛出了那个足以石破天惊的身份:
“我,乃当今天子,大明正德皇帝——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