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驶入隧道的轰鸣声突然扭曲成尖锐的呜咽,林夏手中的咖啡杯剧烈震颤,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在鞋面上,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诡异地蒸发。韩渊抓住摇晃的扶手,抬头看见车窗映出扭曲的倒影——本该漆黑的隧道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暗红色的掌印。
"下一站,栖水镇。"报站声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车门开启时涌出的不是站台的灯光,而是一股混杂着腐殖质与铁锈味的寒气。林夏紧了紧外套,脚下的青石板布满苔藓,街边路灯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像是某种灰烬。
"两位是来投宿的?"佝偻的老妇人从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她裹着褪色的蓝布头巾,眼白浑浊得如同蒙上雾霭,"别去东街那栋灰房子,张家的地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老妇人脸色骤变,拄着拐杖匆匆消失在巷口。
韩渊和林夏对视一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他们看清了那栋三层灰砖楼,墙面爬满枯萎的藤蔓,二楼的雕花窗棂缺了半扇,破碎的玻璃在风中发出呜咽。正当他们靠近时,一楼的窗帘突然晃动,一道人影闪过,随即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
"有人在地下室!"林夏压低声音,发现墙角的排水口正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韩渊试着推了推生锈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息,墙上挂着泛黄的解剖图,画满密密麻麻的红色标注。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暗格里,韩渊用随身的瑞士军刀撬开锈蚀的锁扣。腐臭味扑面而来的瞬间,林夏捂住口鼻,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层层叠叠的铁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三十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具缩小的人体模型。但当光束聚焦在某个罐子上时,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些"模型"有着真实的皮肤纹理,其中一具脖颈处还戴着她今早刚在警局公告栏见过的失踪女孩的项链。
"这些是......"林夏的声音发颤。韩渊凑近观察,发现每个玻璃罐底部都刻着编号与日期。最角落的罐子上,暗红的液体里漂浮着一缕灰白色的头发,那是属于张家老父亲的特征。
"张叔!"突然响起的尖叫打破死寂。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举着手术刀冲下楼梯,他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疯狂,"你们不能带走他!我还没完成实验!"林夏这才看清,铁架最底层的木板下,露出半截穿着中山装的枯槁手臂。
韩渊迅速挡在林夏身前,与男人周旋。混乱中,林夏发现墙角的冰柜在轻微震动,拉开柜门的瞬间,她几乎窒息——里面堆叠着用防水布包裹的尸体,最上面那具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枚沾血的金戒指,正是三天前报案失踪的珠宝店老板娘之物。
"我父亲得了怪病!"男人突然嘶吼着后退,手术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玻璃罐上,"医生说只有用活人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急速收缩。林夏顺着他惊恐的目光望去,地下室深处的砖墙正在剥落,露出嵌在水泥里的人骨,那些头骨空洞的眼眶里,插着不同款式的金戒指。
警方赶到时,张家地下室的秘密被彻底揭开。十五年前,张父患上罕见的皮肤病,年轻的儿子为了延续父亲的生命,开始疯狂收集人体组织进行"治疗实验"。那些失踪的人,有的是流浪汉,有的是独居老人,还有被他以高薪工作诱骗而来的年轻女孩。而张家母亲早在十年前就发现了真相,却被儿子囚禁在阁楼,首到一周前在绝望中自杀。
当最后一具骸骨被移出地下室时,天空下起了雨。林夏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小心翼翼地提取证物。雨水冲刷着灰砖墙上的血迹,却冲不掉那些被禁锢在黑暗中的灵魂。远处传来老妇人的叹息:"我早该说的,可谁会相信,一个温文尔雅的医生,会在自家地窖里,建造这样一座人间炼狱呢?"
这场暴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栖水镇的河道里漂浮着不明来历的死鱼。当阳光重新照耀小镇时,张家老宅被夷为平地,可每当夜深人静,仍有人说能听见从地底传来微弱的啜泣,和手术刀划破皮肉的嗤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