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蛮只穿着一条不知名巨兽皮鞣制的皮裤,赤膊的上身肌肉虬结如花岗岩,却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扭曲凸起的暗红色疤痕,一些较新的疤痕还在渗出黄褐色的脓液,散发出硫磺和血腥混合的恶臭。
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各种野兽獠牙、指骨和几颗干瘪眼珠串成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一柄门板大小、刃口布满崩缺和暗红血渍的巨斧,被他单手随意地扛在肩上,斧柄末端还沾着新鲜的血肉碎末。
他铜铃般的巨眼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药桶里泡着的陆小禾,嗜血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找到了!蚀界大人点名要的‘小点心’!还有两个碍事的虫子!”他目光扫过沈砚和司药,如同看砧板上的肉。
“血蛮!你敢擅闯南斗药司!”沈砚判官笔首指,乌光吞吐如蛇信,厉声喝道,“就不怕北斗七宿踏平你丹鼎老巢?!”
“北斗七宿?哈哈哈!”血蛮狂笑,声浪震得屋顶破洞又掉下几片瓦,“摇光那小白脸刚被劫湮老大劈了一道,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耗子洞舔伤口呢!玉衡?天璇?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南斗?”他巨目不屑地扫过司药和她手里刚掏出来的银针,“一群炼药的、打铁的、数钱的娘们!能奈老子何?!”
他猛地踏前一步,恐怖的力量让脚下的青砖瞬间龟裂!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毫无花哨地朝着挡在药桶前的沈砚当头劈下!斧未至,狂暴的气压己将沈砚的靛蓝劲装吹得紧贴身体,脸上皮肤如同刀割!
“沈大哥!”司药尖叫,想也不想,手中几根淬了剧毒的银针化作寒芒射向血蛮的双眼!
“滚开!”血蛮看也不看,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随意一挥!一股灼热、带着硫磺味的狂暴气浪凭空卷起!几根银针如同撞上铁壁,瞬间被弹飞,钉在墙壁上滋滋作响!
沈砚瞳孔紧缩!判官笔乌光暴涨至极限,在头顶划出一个凝练的青色光盾!他知道硬接必死,只求能卸开几分力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沸血!开!”
血蛮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上身那些暗红色的疤痕,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虬结的肌肉猛地膨胀一圈,皮肤表面血管根根凸起,如同缠绕的毒蛇!一股更加狂暴、灼热、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轰然爆发!巨斧劈落的速度和力量陡增数倍!空气被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砰——咔嚓!”
沈砚仓促布下的乙木光盾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被巨斧劈得粉碎!狂暴的力道毫无保留地轰在判官笔上!
“噗——!”
沈砚如遭雷击,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判官笔脱手飞出,打着旋儿深深嵌入墙壁!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砸翻了陆小禾的药桶!
“哗啦——!”
滚烫的参髓羹混合着药桶碎片劈头盖脸浇了陆小禾一身!烫得他嗷嗷首叫,也从半昏迷状态彻底惊醒!
“沈头儿!破炉子!”司药目眦欲裂,小脸煞白,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赤红、刻着爆炸符文的金属球——“焚城”!
“小娘皮!找死!”血蛮狞笑,巨斧带起一片猩红的残影,卷向司药娇小的身躯!这一斧若是劈实,别说司药,连她身后那堵墙都得化为齑粉!
陆小禾被滚烫的药汤浇得浑身刺痛,又被沈砚砸得眼冒金星,但看到那柄门板巨斧砍向司药,脑子嗡的一声!附身!附身谁?沈大哥重伤昏迷!自己这破炉子快熄火了!药桶碎片?有个屁用!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血蛮那如同烙铁般发亮、还在渗出脓液的狰狞疤痕!还有那柄沾满血肉碎末的巨斧斧面!
赌了!熔炉!给我烧!
陆小禾不管不顾,榨干灵枢深处最后一丝热力,意念如同疯狗般扑向血蛮巨斧斧面上那些粘稠、暗红、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怨念的碎末!那是刚沾染不久的生命残留!是怨念!是“燃料”!
“给老子——熔了它!烧他丫的!”
意念所及,熔炉光球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一亮!一股灼热的、带着微弱庚金锋芒的力量瞬间注入斧面上那些血肉碎末!
嗤——!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斧面上那些粘稠的血肉碎末,如同被泼了滚油,瞬间剧烈燃烧起来!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粘稠的暗红色!火焰疯狂扭动,发出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充满怨毒和痛苦的凄厉尖啸!仿佛被强行点燃的怨魂在哀嚎!
“什么鬼东西?!”血蛮劈向司药的巨斧猛地一滞!斧柄上传来一股灼热刺骨的剧痛,仿佛握着的不是斧头,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更让他惊骇的是,那暗红色的怨火如同跗骨之蛆,竟然顺着斧柄,朝着他握住斧柄的巨手蔓延而来!火焰中扭曲的怨念面孔,带着无尽的诅咒,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
“滚开!”血蛮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巨斧!他引以为傲的“沸血”状态,似乎对这种由怨念点燃的诡异火焰格外忌惮!
就是这一滞!
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血蛮身后!刀光如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精准、狠辣、无声无息地抹向血蛮粗壮的脖颈!
苏挽晴!她终于到了!
冰冷的刀锋触及皮肤,死亡的寒意让血蛮浑身汗毛倒竖!他狂吼一声,再也顾不上那燃烧怨火的巨斧,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不符合体型的敏捷猛地向前一扑!
“嗤啦——!”
冰冷的刀锋在他后颈至肩胛骨的位置,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伤口边缘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寒气疯狂向内侵蚀!
“呃啊——!”血蛮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和寒气让他庞大的身躯踉跄前扑,重重砸在满是药汤和碎片的地面上!
“干得漂亮苏姑娘!”陆小禾看着血蛮后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蔓延的冰霜,激动地差点从药汤里蹦起来!
然而,苏挽晴一刀得手,却并未追击。她抱着短刀,靛青色的劲装上沾染了几点血污,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神却冰冷如万载玄冰,死死盯着地上挣扎的血蛮,以及…血蛮后颈伤口处,那被寒气冻结的鲜血中,一丝极其隐晦、却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紫色电弧?
“劫…湮…”苏挽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仿佛印证她的低语,一股远比血蛮更加恐怖、更加深邃、仿佛能寂灭万物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残破的药房!屋顶破洞外阴沉的天空,似乎都暗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