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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川伸出手，动作不快，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钳。
首接从徐厚远那件皱巴巴的便服外套口袋里，捏出了那个红白相间的烟盒。
双喜牌。
很经典的款式，价格不贵，是很多老烟枪的口粮。
沈言川的动作没有停顿。
他单手打开烟盒，将里面的香烟倒在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上。
一根，两根，三根……
不多不少，正好六根。
“就这些？”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徐厚远的耳膜。
徐厚远的身体又是一颤，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胸膛。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沈言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再问。
而是首接伸出手，极为利落地在徐厚远的外套上摸索起来。
他的动作专业得像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指尖划过衣领，抚过胸口，最后在夹层内衬的位置，微微一顿。
那里，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沈言川的手指一勾，一扯。
只听“刺啦”一声轻响，外套的内衬被他撕开了一道小口。
一个用塑料纸精心包裹的小方块，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沈言川的手心。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几根香烟。
旁边，还有一小盒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火柴。
铁证如山。
徐厚远最后的侥幸，被彻底撕碎。
羞愧与恐惧交织在一起，他高大的身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
他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宿舍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肖遥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
刚才的幸灾乐祸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种纯粹的惊恐。
藏得这么深都被翻出来了？
班长这眼睛是装了雷达吗？
陈锐默然。
他知道，班长这是在立威。
用最首接，最震撼的方式，告诉205宿舍的所有人，纪律这条红线，谁也别想碰。
沈言川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
他将那包新搜出来的香烟和火柴，连同之前那六根，一起攥在手心。
然后，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徐厚远，语气平淡。
“跟我来。”说完，他转身朝阳台走去。
徐厚远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迈着沉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宿舍里的人，面面相觑。
“去……去阳台干嘛？”肖遥忍不住，用气声问身边的陈锐。
陈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阳台的方向。
玻璃门被拉开，又被关上。
沈言川和徐厚远的身影，被隔绝在阳台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立正。”冰冷的命令声，透过玻璃传了进来。
紧接着，是塑料桶被拖动的声音。
陈锐看到，沈言川找到了徐厚远平时用来洗衣服的那个蓝色塑料桶。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动作。
他从手里的香烟中，抽出了三根。
他走到徐厚远面前，捏开他因紧张而紧闭的嘴，粗暴地将那三根烟，全都塞了进去。
徐厚远的眼睛瞬间瞪圆，呜咽着想要反抗。
“不想挨处分，就给我老实点。”
徐厚远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军校对于私藏香烟的处理，非常严格。
轻则通报批评，全院大会上做检讨，重则记过处分，首接影响未来的毕业分配。
跟前途比起来，眼前的这点屈辱，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嚓。”一簇火苗在黑夜中亮起。
沈言川划着了火柴，将徐厚远嘴里的三根烟，同时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月光下明灭。
浓烈的烟雾，瞬间升腾起来。
徐厚远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沈言川拿起那个蓝色的塑料桶，毫不犹豫地，首接倒扣在了徐厚远的头上。
“咕咚。”一声闷响。
徐厚远整个人，从头到肩膀，都被罩进了桶里。
“在里面抽完。”
“一根烟丝都不许剩。”
沈言川的声音，冷得掉渣。
其他人都被眼前这堪称酷刑的一幕，给震住了。
阳台上，蓝色的塑料桶开始剧烈地晃动。
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咳嗽声。
浓白的烟雾，从桶和肩膀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宿舍里的几个人，仿佛能透过那个塑料桶，看到徐厚远痛苦扭曲的脸。
沈言川没有说话。
他拿起徐厚远放在窗台上的搪瓷杯子，走回宿舍，拧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他接了半杯凉水。
然后，他将手里剩下的那三根香烟，一根一根，掰断，扔进了杯子里。
白色的烟丝在水中散开。
很快，一杯清澈的凉水，就变成了一杯泛着恶心黄褐色的液体。
沈言川端着这杯特制的“烟茶”。
每经过一个人，他都会停顿一下。
最后，他停在宿舍的中央，目光扫过所有人。
“以后，谁想抽烟了，就来我这里领一杯‘提神茶’。”
“喝完，再去阳台享受一下‘特供’。”
“我管够。”
肖遥吓得魂不附体。
他也是个有烟瘾的人，只是没徐厚远那么大。
现在看来，别说抽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跟烟有关的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拉开了。
徐厚远像一滩烂泥一样，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摘掉了头上的桶，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干呕声。
他的脸被熏得又红又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头发眉毛上，似乎都挂着一层焦黄的烟油，狼狈到了极点。
沈言川将那杯“烟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了。”
徐厚远抬起头，看着那杯散发着恶臭的液体，眼中充满了哀求。
“班长，我……”
“喝了。”沈言川的语气，不容置喙。
最终，徐厚远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杯子。
他闭上眼睛，像是喝毒药一般，将那杯烟茶灌进了嘴里。
“呕——”
刚喝下不到一半，他就再也忍不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喝下去的烟茶连同晚饭，全都吐了出来。
沈言川看着吐得昏天黑地的徐厚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等到徐厚远吐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开口。
“去睡觉。”
这句话，是对宿舍里除了徐厚远之外的所有人说的。
众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回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