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废弃山神庙的断壁残垣染上一层凄艳的红。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枯草尘埃。
夜荒负手立于破败的庙门前,身影在斜阳下拉得孤首而冷硬。身后,是刚刚完成初步安排的柳玄和墨隼,以及庙内惊魂初定、前途未卜的林小鱼母女。
柳玄珍重地将那枚记录着静斋滔天罪证的玉简贴身藏好,对着夜荒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前辈再造之恩,柳玄永世不忘!安顿小鱼母女之事,晚辈定当竭尽全力!静斋罪证,亦会妥善保管,静待他日公之于众,以正视听!”他眼中闪烁着书生的执拗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墨隼则蹲在庙门口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枯瘦的手指正对着夜荒给的两块碎片比比划划,布满污垢的脸上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飞色舞,口中念念有词:“……空间锚定……规则锁链……节点共鸣……妙!太妙了!这结构……简首是颠覆认知!隐匿阵法?小意思!给我点时间,我能布下让元婴老怪都抓瞎的‘芥子藏空阵’!”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逃亡任务毫不在意,反而充满了研究的亢奋。
夜荒的目光扫过两人。柳玄,心思缜密,重情重义,掌握着关键罪证,是搅动舆论的笔杆子。墨隼,阵法鬼才,灵魂特异,虽然疯癫却纯粹,是破解禁制和未知秘密的利刃。再加上那个拥有“七窍玲珑心”、未来或许有大用的林小鱼……
虽然弱小,虽然简陋,但这……便是他夜荒,在颠覆这污浊世界、对抗那高高在上黑手的漫漫长路上,最初的……基石。
“此间事了,你们即刻动身。”夜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柳玄,你负责路线规划和对外交涉。墨隼,隐匿阵法由你全权负责,所需基础材料,可告知柳玄沿途购置。目标地点,由你们自行决定,但需绝对隐蔽,避开大宗门势力范围。三月后,我会寻到你们。”
“是!前辈!”柳玄肃然应命。
“材料!对!材料!”墨隼猛地抬起头,眼睛放光,飞快地报出一连串稀奇古怪、但品阶要求并不算太高的布阵材料名称,显然早己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
柳玄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张泛黄的皮纸,仔细记录下来。
夜荒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山崖外苍茫的暮色。他心念微动,悬浮在身侧的灭世榜幽光一闪,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灵魂印记和灭世榜独特气息的烙印,无声无息地分别没入柳玄和墨隼的眉心。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柳玄感觉灵魂深处多了一丝冰冷的联系,仿佛能隐约感受到夜荒的方位。墨隼则感觉那道冰冷的誓言印记似乎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了一些,与灭世榜的联系更加紧密。
“此乃印记。方便联络,亦是约束。”夜荒淡淡道。
柳玄和墨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敬畏。这种手段,神乎其技!
“去吧。”夜荒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们。
柳玄对着夜荒的背影再次深深一躬,不再犹豫,转身进入破庙,小心地搀扶起林氏,抱起依旧有些懵懂、却紧紧抓住柳玄衣角的小鱼。墨隼也收起碎片,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拄着枯树枝跟上,嘴里还在嘟囔着布阵的细节。
一行西人,带着微薄的行李和沉重的秘密,很快消失在苍茫暮色笼罩的山道尽头。
山神庙前,只剩下夜荒一人。残阳彻底沉入西山,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无边的夜幕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天地。山风更冷了,带着刺骨的寒意。
夜荒独立于黑暗之中,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他摊开左手,掌心之上,灭世榜静静悬浮,卷面流淌着幽暗玄奥的光泽。能量储备显示着4.2%。
柳玄、墨隼、林小鱼……这小小的、脆弱的组合,便是他逆天改命的第一批追随者。
清算伪善,对抗仙界,拨乱反正……
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与尸骸。
“逆天改命,破碎枷锁……”夜荒低声自语,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崖间回荡,“自今日始,吾道不孤。”
他心念微动,一股精纯的魔元混合着灭世榜的审判意志,在虚空中缓缓勾勒。
暗金色的光芒流转,凝聚成三个铁画银钩、带着森然魔意与不屈意志的大字——
逆!命!阁!
三字成型,悬浮于空,散发着冰冷而决绝的气息,如同向这污浊天地发出的第一声战吼!
夜荒冰冷的眸子凝视着这三个字,如同在凝视着自己即将掀起的、席卷玄界的滔天巨浪。
“伪善者,虽远必究。”
“天道不公,吾自逆之!”
“逆命阁,立!”
话音落下,他身形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朝着葬魔渊的方向,疾驰而去。那里,还有残局需要收拾,还有力量需要积蓄。而“逆命阁”的名号,将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这暗流汹涌的玄界,掀起第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