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身后那扇标着“员工休息室”的灰绿色铁门，仿佛成了整个便利店的心脏，随着那声嘶哑的“叮咚”，在我耳膜上重重擂了一拳。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守则第5.2条像冰锥一样刺进脑海：非必要不进入员工休息室（尤其凌晨2点至4点）。
现在几点了？我猛地扭头看向收银机上方悬挂的电子钟。幽绿色的数字冷酷地显示着：【02:47】。距离凌晨3点的现金清点，只剩下13分钟。而这个时间点，恰恰是守则明确警告的危险时段！
休息室的门纹丝不动，但那声门铃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无形的涟漪。门缝底下，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甜腻腐烂气味的冷风，正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拂过我的脚踝，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沙…沙沙…”
一个声音。不是从门内，更像是首接贴着我的后颈响起。低沉、含混，像是用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又混杂着某种粘稠液体冒泡的咕噜声。
“新来的…好饿啊…”
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渴望，仿佛饥饿了千百年的恶鬼嗅到了新鲜血肉。
“进来…陪我…吃点东西…”
一股强烈的、非自然的吸引力猛地攫住了我。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热的棉花糖，昏昏沉沉。双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想要朝着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挪动。休息室里似乎有温暖的灯光，诱人的食物香气（尽管深处依旧透着那股腐烂甜腻），还有一个模糊的、似乎很友善的轮廓在对我招手…
不！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和浓郁的铁锈味瞬间冲散了那股诡异的昏沉！规则！守则！还有那张暗金卡片！
我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收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脸上的“真诚友善”微笑早就维持不住了，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苍白和抗拒。
“抱…抱歉！”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发紧，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我…我正在值班！公司规定，工作时间不能擅离岗位！更不能…更不能吃东西！” 我把“公司规定”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试图用规则对抗规则。
“沙…沙…”门缝下的冷风似乎停滞了一瞬，那股甜腻的腐烂味更浓了。门内的低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悦和…委屈？“规定？谁的规定…这里…只有…我的规矩…饿…”
吸引力再次增强！这一次，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抬起，要去转动那冰冷的门把手！休息室门内那个模糊的“友善”轮廓，似乎咧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充满利齿的嘴。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怎么办？拒绝显然激怒了里面的东西！硬闯？守则的警告血淋淋地刻在脑子里！第99条推销滞销品对这玩意儿管用吗？难道要我把收银机塞给它？
情急之下，我的目光扫过收银台。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等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在收银台下方那个塞满杂物、落满灰尘的柜子里疯狂翻找！过期促销单、断掉的笔芯、干瘪的电池…有了！
我掏出一个东西——一个塑料外壳严重发黄、布满可疑污渍、看起来至少有十年历史的…迷你便携收音机！还是那种需要装两节一号电池的老古董！天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概是某任店员遗忘的“滞销品”？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那个脏兮兮的收音机高高举起，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极度夸张、热情洋溢的“推销员”笑容，尽管声音还在发抖：“亲！别生气！您饿了对吧？理解理解！值班确实辛苦！不过吃东西多没意思啊？您看看这个！”
我把收音机对着门缝晃了晃：“本店珍藏版复古灵魂音乐播放器！内置超强精神食粮！只要998…啊呸！只要您愿意再等一小会儿！听听音乐，陶冶情操，转移一下注意力！饥饿感？那都是浮云！”
我一边语无伦次地胡扯，一边用颤抖的手指胡乱拧着收音机的调频旋钮。刺耳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噪音猛地从那个小小的扬声器里爆发出来，如同指甲刮过黑板！
“滋啦——！！！”
这突如其来的、极其难听的噪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切割着凝滞的空气，也似乎切割到了门后那个存在的“听觉”。
“呃啊——！” 门缝里猛地传出一声尖锐、痛苦、完全不似人声的嘶鸣！那甜腻的腐烂气息如同受惊的蛇，倏地缩了回去！门缝下渗出的冷风也瞬间消失！那股强大的、蛊惑人心的吸引力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沙…吵…好吵…滚…” 饱含痛苦和极度烦躁的低语断断续续传来，然后彻底沉寂下去。休息室的门，重新变成了一扇死寂的、普通的门。只有那老收音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在空旷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腿一软，靠着收银台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爆炸。手里那个破收音机还在制造着噪音污染。我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它，却发现开关早就失灵了。
“啪！” 我毫不犹豫地把它面朝下狠狠拍在地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呼…呼…”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微微震动的破收音机，又看看那扇恢复平静的休息室门，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再次涌上心头。
用噪音对抗低语？用垃圾推销驱赶“饿鬼”？这他妈也行？
就在这时，头顶的电子钟，幽绿色的数字无声地跳动了一下。
【02:59】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催命符般准时在我脑中炸响：
【警告：核心规则激活！请立刻执行守则第2.2条：清点现金！倒计时：60秒！】
我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凌晨3点！清点现金！禁止涉及“7”！
目光瞬间锁定收银机里那一叠凌乱、新旧不一的钞票。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开始！我冲向收银台，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